“对了,余亦。”白云只是稍作愣时,又反应回来:“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些人,除了柳大人,其他的几个都已经有了结果。可是柳大人那件事……夫君说很难办。”
“那件事急不得。”乐正余亦说:“慢慢来。”
转眼便到了皇城,她看天色,想来夏侯南山欲要归家了,如此便同乐正余亦告别。
同他道别之后,她这才恍然忆起,方才自己要问的是余亦的身子,怎么就转到夏侯南斗身上去了。
惊愕般的转过身,那一笑生花的紫衣少年已经没有了踪影。
方才他转着性子叫她换了话题,以旁人的事情掩盖住了原本的问题。
小白云站在原地急的跺脚,一味的想着乐正余亦真是可恶。
又不可否认,他们见面次数不多,余亦便能摸准她的性子,叫她的问答尽数在他的掌握之中,何等聪慧的人。
站在原地,望着那庄严的皇城,她突然想起从前阿爹和她说中原事时,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乐正一族是翱翔九天的凤。
“凤还是龙。”她气鼓鼓的说:“玩弄人性真是讨人厌。”
气鼓鼓的迈上回家路,坐在院子里面看雨的时候,她也依旧是气鼓鼓的。夏侯南山见她时,那丫头依旧是气鼓鼓的。
点了点她气鼓鼓的脸颊,夏侯南山笑了:“怎么了?谁惹我家宝贝了?”
“乐正余亦。”
他笑的更欢了:“你没事去惹他干什么。”
“你怎么就知道是我惹他?不是他惹我?”
夏侯南山犹豫着开口:“余亦一般不会主动和人亲近,在路上若不是你主动去寻他,他应该会装作没有瞧见你才是。”
“你倒是了解他。”她怨气深深的扑到夫君的怀里,脑袋埋在他的颈窝之中,小动物一般撒娇示好:“夫君,余亦和我说陛下和澹台绿水之间有事情可探听。”
“所以呢?”
“你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吗?”她懵懂的看去:“余亦和我说这件事没有结果,但是当做八卦听一听倒是无可厚非。”
“我们自小一同长大,又怎会不知?”说到此事,夏侯南山不由一叹:“皇兄自小便是太子,生来便是这长阳城,这天下的主子。身居高位,万人景仰,可是……同样的,他是南国的囚犯。夏侯南斗,南国陛下,这些名字只要还在他的头上,他便永无自由可言。这是夏侯南斗的国,也是夏侯南斗的冢。”
“夫君,你在说什么?”她听的迷迷糊糊,拉着他的手臂道:“陛下他……不喜欢做皇帝吗?”
“喜欢还是不喜欢我不知道。”南山抿唇低眉温柔一笑,轻捏着丫头的鼻尖:“不过……若是有的选择,他一定不会坐这个皇位。”
“有的选?”
“是啊,就是因为没的选。”夏侯南山道:“你是虞美人的门主,所以多少都听说过‘绿妖’澹台绿水的名声,可对?”
“自然,那可是如今天下第一高手,几年前在青云羡上三招便击败了云霞门,神农谷两大门派的门主,我阿爹当年去了青云羡,说她是百年不遇的武学奇才。可惜我来了长阳城,一次都没有见过她。”
“你想见她?”
“嗯。”
“那明日我带你去见她。”
“她在长阳?”
夏侯南山随意的指了指皇城的方向:“她就在清暑殿中。”
似是得知了惊天大秘密,小白云望着面前的夏侯南山愕然道:“她和陛下同寝了?”又红着脸问:“就和咱们两个一样?”
夏侯南山憨然笑出声,揉着她的脑袋一副坦然的模样:“那是他们的事情,我见面难道还要问他们二人这种事情吗?”他抱臂故意眯着双眸顽性道:“看不出来啊,云儿这般喜欢同寝之事。”
她红着脸,轻轻的在他耳边哼哼,以撒娇的方式表示自己的不满。
夏侯南山待她更多怜爱了一些,那勾起的嘴角,在见到她之后就没有落下来过,伸手将人抱进怀里,仰头望着朦胧的月色,稍稍晃动着身子,似是随风摇摆的树枝:“大约五六年前吧。具体的时间我记不清了,父皇因病逝世,皇兄继位。暮家心狠手辣调派了不知多少江湖高手前去刺杀皇兄,清暑殿中,每晚都有三四尸体被抬出。那个时候护在皇兄身边的人就是绿水。”
“护在他身边……”
“绿水和皇兄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他的语气是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决然与悲凉道:“皇兄是囚徒,绿水是山妖。一个注定被禁锢,一个生来便自由。”他伸手摘下白云云鬓上的冰凉发饰,叫她一头青丝垂然而下,随风而舞。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绿水
“皇兄有皇兄不可割舍的责任与对天下苍生的怜爱。绿水也不愿母仪天下被长阳城禁锢住。他们二人注定要错过。”
夏侯南山很少会说这样绝然的话,平日里也多是中庸为主,不愿多言旁人之事,多下结果。他会下结果的事情,多是已经看到结果,或是已成定局,
“而且……陛下若是娶了绿水,便会被天下人嗤笑。夏侯皇室多年的清誉,皇兄绝不会去破坏。”
“嗤笑?为何?难道天下第一高手还配不上陛下吗?”白云跳起身,怒然道:“天下人都这么愚钝的吗?若是在我们西域,我们的王遇上了澹台绿水那样的女子,便是费劲草原上所有的牛羊,也要将她娶回家的。”
“绿水是江湖人,杀人无数,名声远扬,可是长阳城依法治国,若是陛下娶了她,这依法治国岂不成了笑话?”他缓缓摇首:“皇帝的皇后,不是他的妻子,而是这个国家的皇后。南斗是皇帝,所以他没有自私的资格。”
白云低下头,多有难过在其中,下午的郁闷感又席卷了心尖上的平静,一时之间烦闷如江水而至,叫她怨怨不欢:“你们长阳城真让人不高兴。”
夏侯南山见她这般,只将她搂过道:“那就不要去管那些事情,知道那么多,对你有什么好处呢?除了徒增你的伤怀,还有什么好处了?”
“这不是好处不好处的问题。”丫头靠在他的怀里:“我虽然不高兴,可是……我还想要多了解一些长阳城的事情,这样……”她扬眸尽是滚烫的深情:“我就能多了解你一点。”
她晃着双脚,天真烂漫的笑道:“我阿娘和我说过,夫妻就是一个圆,要携手并进,这个圆能走多久是两个人事情,我喜欢夫君,想要和夫君永远在一起。”她爬起身抱着他的脖子凑上前去极快的在她嘴角落下一个吻,偷了油的老鼠一般舔了舔嘴唇:“夫君你已经很强大了,可我还不够,我不懂你们口中的人间疾苦,也不知道你为何伤心。我要知道你为何难过,要成为你的知己,今后所有的一切我都陪着你。”
“再说了。”她那样骄傲的扬起下巴:“我不高兴,你不是会哄我吗?那我不高兴也没有什么关系。我还有你啊。”
他听着女子口中的话,她是真心的在诉诸温情,并非在敷衍他所谓的关怀。
定定的看着她,他嗓子发紧,便是有话也说不出,语言是何等的苍白。
嘴角的笑染上清晨远山黛色的朦胧,添了两分温柔的缱绻,又似晚霞峭壁上随风而舞的苍兰。
夏侯南山,你何其有幸,余生有她。
“夫君,你笑起来真好看。”
他心上生出两三分的顽性:“那……我和余亦哪一个好看?”
“当然是余亦好看了啊。”她晃着双脚,眸色里漾着坏水:“不过我喜欢的是夫君你啊。”
“坏丫头。”他点着面前女子的鼻尖,无奈又宠溺的看去。
自从乐正余亦归来,凌月阁里倒是多了一分颜色,清暑殿中夏侯南斗拍着桌子和夏侯南山抱怨:“你说那小子他是不是要气死朕?伤还没有养好,他就一个劲的往他那花影妹妹身边跑,朕说要给他赐婚,他小子一口一个不要耽误人家,一口一个要离开。”说到怒时,高高在上的帝王将手里的书狠狠砸下:“朕真是欠了他的。”
夏侯南山坐在一旁,笑看着自家皇兄发飙,先开始只一味的顺着,后来又忍不住幸灾乐祸:“他是什么德行,皇兄您还不知了?你和他置什么气啊,他高高兴兴的不是很好吗?”
夏侯南斗一记刀眼甩来:“你就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