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别的原因啊。”夏侯月婵用指尖去点了面前的冰糕,又轻舔了一口指尖上的甜蜜:“不过……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小白云好奇的看去:“什么原因?可以问吗?”
月婵面上多了几分欢然,眉眼之中写满了八卦之色:“是些陈年旧事,你可要听?”
“听。”她最是喜欢听故事。
“暮瑶喜欢余亦。”她挑眉:“从小就喜欢。”
白云愕然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惊天秘密。
“皇兄和她虽然有夫妻之名,但是……没有夫妻之实。”夏侯月婵叹气:“我在想,她应该是在想,只要皇兄下位了,她就能嫁给余亦了吧。”
“这么复杂啊。”她懵懂抿唇:“皇家果然深不可测。”
望着她面上的纠结,夏侯月婵道:“你也不用这个表情,我们自小生活在这样的氛围之中,两位皇兄也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谁说的,我夫君就很善良。”
“善良?”夏侯月婵笑了:“我也没有说二皇兄不善良啊。只不过善良和软弱是两回事。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将来捅在自己心上的一刀。”
白云放下冰糕,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是一副恹恹的模样。
见她如此,月婵用手肘撞了她的肩头:“叹什么气啊,我还没有叹气呢,你这边倒是先丧起来了。”
“没什么。”她渐渐的明白力不从心这四个字的意思,浑身都颤着无辜:“就是有点累了。”
“那你在我这里睡吧。”也不知夏侯月婵可理解了这累字背后的伤怀,只弯眸一笑道:“等吃饭的时候我叫你,睡醒了就不累了。”
白云摇头,又抱起冰糕,一口接一口的吃着。
“白云。”夏侯月婵用指尖轻戳着她面上的软肉:“谢谢你啊。”
“谢我?”她看去,口里还含着冰糕:“谢我什么?”
夏侯月婵脱力的往后倚去,望着清云殿外的油然绿意,那青藤爬过屋檐落下两片垂垂的叶子,风过,阳落,那青叶更添了几分翠色。
“二皇兄呗。”她嬉笑起来,带着孩童时的天真烂漫:“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看到皇兄这样轻松的笑了。”
“嗯?”
夏侯月婵捏着自己腰侧的玉佩,柔然笑说:“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余亦回来了,不过……我还是觉得二皇兄如今能这样无所顾忌的笑,还是你的功劳。”
“我知道。”她连连开口:“夫君说了,他每次一见我就很高兴。”说完,她又困惑:“不过夫君在遇上我之前,不怎么笑的吗?”
“偷偷告诉你,小时候二皇兄很软弱的,遇上事情只知道往皇兄和余亦身后躲,还不忍心处罚那些伤害他的人,父皇小时候对二皇兄很头疼的,不过……后来汝阳王叛乱,二皇兄也就一夜之间变了。许是因为余亦走了,皇兄又自顾不暇要掌管朝事。转瞬,他身边就只剩下一个需要保护的我了。”夏侯月婵的笑带着岁月的残影,那残影叫他们抛弃依恋,撕扯着他们成长:“那十年,二皇兄过得并不好,原本最是软弱的人,开始处理杀人案件,甚至开始亲手杀人。”
“我知道。”
夏侯月婵无妄的闭上双眸,悲切的重复着:“我知道。”
“在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二皇兄会有转变是正常的,哪怕他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我们,变的嗜血成性我都不会多说半句。因为我知道,我亲眼看着。可是……白云,我的二皇兄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他从来都不会让我看他沾满鲜血的手,也不会告诉我他如今有多想念从前的生活。他的转变从未抛弃那份善良。哪怕自己千疮百孔,也依旧温柔以待身边至亲。”
“历经千帆依旧能守住那份温柔的人,世上没有几个。”
她似是炫耀道:“我二皇兄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男子。”
白云听懂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仰头阳光明媚的道:“我知道,夫君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男子。”
转眼这月便到了尽头。
第30章 第三十章,雨声
第三十章,雨声
长阳城近日多雨,这雨一下便是七日,雨势连绵叫她在家都快被雨气熏得发霉,取了油纸伞,女儿家便欢然出门,往街头闲逛去了,无意路过谢府门前,府中一片静然。她内功深厚,在那份寂然之中听到了呜咽之声,也细微的哭声在雨声之下显得格外凄凉,明明是夏日,她却感觉到后脊梁攀上阵阵凉意。
正困惑之时空气之中传来阵阵冷香,是熟悉的气味,她晃然抬头去看,只见天空一道紫影匆匆而过。
是乐正余亦。
无心再去管这谢府之中的哭声,她笑眯眯的追着那身影往凌月阁去了。
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她听见了凌月阁之中的笑声,还有看见了百里花影面上明艳如花的笑意。
那二人身后是夏花灿然,绿意生翠。
她心上一喜,发现原来每日悲喜交加,波折横生,也是一种幸事。
白云并未上前打扰他们二人,等到乐正余亦从凌月阁行出时,她才翩然而至。
他撑着油纸伞,额边还挂着雨水,像是方才来的太急,冒雨而行。他看起来比之前更苍白了一些,虽然无病色可窥,却略带着几分透明感,那份残枝花落的落寞,一直飞扬在他的眼眸之中。
女子跃上前:“你没事吧。”记忆之中,余亦堕入城外冰湖第二日便拖着一身病体往江湖去了。
“那时的病,可严重了?”
乐正余亦待她总有几分兄长的意味,只安然道:“无事。烦劳记挂了。”
“你和我那么生分做什么?”她围着余亦看了一眼,却在他身上闻到一股血腥味与药膏的味道,西域人自小生活在戈壁沙漠之中,对这些味道极其敏感,她望着他毫无血色的唇,不禁蹙眉道:“你受伤了吗?”
他面上的苍白确实是失血过多所致,乐正余亦并无隐藏的意思,只一味的点了头,而后笑道:“江湖之上本就是打打杀杀,我此番去江湖处理恶人,身上有些伤并不是怪事。”
明知他说的有理,她心中还是泛起层层不安。
她还要问什么,余亦便先开口了:“我要去皇城,你要去哪?”
“你去皇城做什么?”
“见南斗。”乐正余亦弯眸一笑便叫阳光失色,他便是这样好看的人,稍稍一动就能叫旁人心魂一动,若是他刻意为之,更是魅惑人眼的一大利器:“我若是归来不去寻他,他又要和我生气。”
二人往皇城的方向走去。
“你很害怕陛下生气吗?”
乐正余亦并不喜欢说假话,又是面对白云这样清澈干净的孩子,至能绕着弯子说真话:“倒也不是害怕,只是有点烦他。”
白云被他语气之中的无所畏惧逗笑了,掩面而笑道:“余亦,你这个话若是被陛下知道了,他必然要骂你。”
“他骂我还少吗?”纵然病色无常,少年之气依旧深藏语调之中,顽性不改:“我爹都没有他这么会管我。”
听着他嫌弃的语调,白云了然了一件事,并无隐藏的直接问出口:“其实,你很高兴陛下管着你吧。”
“你疯了吗?”他更为嫌弃的开口:“我若是高兴又怎么会和你抱怨?”
“可是有人念着,想着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吗?”她握拳真挚:“这可是阿爹说的话。”
“你阿爹骗你的。”乐正余亦耸肩:“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别人惦记着。就是有些人不喜欢于人接触啊。”
“怎么可能,那不是很孤单吗?”
“比起忍受那些莫名其妙的人,还是孤单更让人舒服。”他眉眼一动便有艳光闪过,花雨飞舞在虚空之中:“不过比起南山待我时的愧疚,还是南斗这种直接骂我更让我自在一点吧。”
“嗯?”
“对了。”他又转了话题。
“嗯。”
“你见过澹台绿水了吗?若是想要做媒的话,你可以试着管管南斗的闲事。”乐正余亦指着她双眸之中的纯真:“就用这种眼神去看南斗,他应该什么话都会告诉你吧。”
他笑:“陛下和江湖第一高手的故事,你不想要听吗?”
白云立刻被他绕进去,欢腾的点头:“想听,想听。”
“对吧,还是想要听的。”乐正余亦撑着油伞低眉欢笑,美的惊鸿乱世,四面的人都不禁驻足,对那份美生出几分仰望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