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主阁大人。”
“嗯,起来吧。”
花影有些委屈的蹙起眉宇:“他……是个疯子。”
“哈哈哈。”主阁无奈的笑叹道:“这世上哪里会有好相处的才子呢?他虽然性子乖僻,口舌不饶人,却也是处处为你着想,莫要带着偏见与他相处。能学的东西,很多。”
“能学的?他?他身上除了……”她欲要说出贼性,可转念又开口:“死性,我半分其他的光色都未曾看过。”
主阁眉眼温和:“日子还长着,你们二人慢慢磨合吧。他那颗彻底深藏的赤子之心,遇上你这红衣若火的性子,也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因果出现。”
“彻底深藏的赤子之心?”
她并未得到答案,那边的主阁幽幽的往别处去了,凌月阁中四面行走的人皆是繁忙,她望着还未落下的日头,转身往西街跑去。
行到西街,仰头便看到一道黑影从徐府跳出,是乐正余亦前去还药方的身影,她转身往聚宝斋跑去,只见黄钟正坐在仓库门外盯着一封信发怔。
“长阁大人。”
“嗯。”黄钟将那信件递到花影手中:“你看看这个。”
她细看。
文城近日多出车马,山贼于城外截获,却不料尽是假货,数量多达数十件。
“这……”
“绿绮侯爷说过之后,文镇有擅手艺人,这封信就过来了,像是计划好了一般。”黄钟低下头,捏着手中的念珠:“这批被截获的假货,已经派人去核实,若是与聚宝斋的货物相同,这个案子就明朗了。”
“明朗?”她蹙眉:“如何明朗?”
“宝物失窃的消息想必已经全城皆知了,不久就会南国尽知,这个时候全天下喜好文物者都会妄想找到那偷取东西的贼,将自己心爱之物换取回家,文城之中能工巧匠极多,他们将所有丢失的宝物尽数仿做出来,以假乱真,自然能赚个盆满钵满。”黄钟蹙眉:“也就是绿绮侯爷所说的……并不仅仅只是偷盗案这么简单,而是蓄谋已久的大案。那些虚假文物一旦流入市中,只怕有不少傻子会买,真文物不知踪迹,假文物猖獗市场,又是一场大骚动。”
他冷笑:“还真的是要感谢那群山贼,不然当真要出事情。”
她恍然,略思量之后将今日和乐正余亦打探到的所有事情尽数脱出,药方一事犹豫再三还是咽下喉头。
“总之,那家夫人应该是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子。乐正余亦还说咱们凌月阁的人只知道靠直觉办案都是蠢货。”
“哦?”黄钟面色一黑,笑:“水性杨花?那位侯爷告诉你,我们靠直觉办案都是蠢货?”
“他到是没有明说,不过就是这个意思。”她耸肩:“长阁大人,咱们可要去徐府查看?”
“自然。”黄钟领着百里花影往徐府的方向行去,半道上他又问:“那位小侯爷可还有再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她细想,犹豫的道:“他说那一家蛇鼠一窝没有一个好人。”
“哦?”黄钟觉得有趣,领着百里花影往街巷深处去了。
徐府内传来浓重的药香,百里花影速速往里院而去,迎面遇上一白衣翩翩的少年郎,那人面色极冷却英俊至极,仿若冰山冻雪之中的雪莲。
侧身而过,黄钟熟络的与那人笑道:“这不是保和堂的南宫大夫吗?”
“长阁大人好。”
“嗯。平日里面都不见你出堂,怎么今日来这徐府了?”
被称为南宫大夫的人冷笑,眉目寒冷道:“有人砸了我的招牌,我过来收拾一下。堂中还有事情,便不多留了。”
“砸了你的招牌。”她小声问道:“那药方是你开的?”
岂料那南宫大夫不耐,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道:“去问余亦那小子。”
她一惊。
“长阁大人您认识他?”花影盯着那人的背影:“怎么怪里怪气的。”
“名医都是有些小性子的,那是保和堂的南宫昭雪。玉人山庄的少庄主。咱们凌月阁的大吕副阁,曾经在他手下学过三年医术。”
“什么?”她堂皇问:“那个人?那么年轻?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黄钟笑:“咱们主阁还跟着绿绮侯学过笛子,结果因为天资不够被绿绮侯放弃了。”黄钟盯着花影面上不知名的嫌弃笑道:“你这个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表情,只是觉得绿绮侯就是乐正余亦这件事,实在是让人不爽。”
“乐正余亦啊。”黄钟讪笑起来:“人间乐仙,少年丧双亲,自幼远遁江湖,仅是那般年岁便将《云殇》一曲奏的天下皆知,其中孤苦,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
“孤苦?”百里花影将这个词和那个整日威胁她要杀了她家人的乐正余亦联想在一起……
“可能你们对他有什么误会吧。”她摇头晃脑:“我看他好的很,整日阴险毒辣的。”
黄钟笑而不语。
是啊,那毕竟都是十年前的事情。
长阳城里还记得那件事的人,已经不多了。
屋中,掌柜的半卧在床榻上,整个人都泛着半死之态,帷幔之外站着一美然的妇人。
“夫人好。”
“长阁大人安好。”那夫人生的秀雅细瞧着便是我见犹怜,楚楚可人。
花影瞧着黄钟与那夫人对话的模样,似是相熟的模样。
“长阁大人?”
“嗯?”
“认识啊。”
“嗯,我表妹。”
“!!!!”花影往后退了一步:“我刚刚和您说她是水性杨花不知……嘿嘿的女人这句话,您能不能当做没听到?”
“不能。”
“……”得罪上司……估计上升空间不大了。
“方才来了一位南宫大夫给了我们药方,还将早上一位南宫大夫开的药方交给我,说是叫我交给衙门。”女子窈窕温婉的将药方递交过来:“长阁大人,不知道……这药方可是有什么问题?”
“不知道,待我回去细看才能知道。”他又问:“早上那位南宫大夫现在在何处你可知道?”
“他早上瞧完我夫君之后便离去了。”
“你可还记得那大夫的模样?”
女子有些犹豫的开口:“他……长得没什么特色,还一直都低着头,我也太瞧见。不过……保和堂的大夫一向是城中最好的,我们也都不太注意。”
花影抢先问道:“那你们有按照早上那位南宫大夫开的药方抓药吗?”
“未曾。”女子掩面叹道:“老爷说抓药不急在一时,所以叫我们明日再去。”
百里花影愕然:“什么?他叫你们不要抓,你们就不抓了?”她颇为不解:“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你们就这般儿戏吗?”
“这可不是儿戏。”女子蹙眉:“只是老爷的话,我们哪里有不听的道理。”
她往后退了一步:“长阁大人,这里交给你,我去保和堂一趟。”
黄钟低下头看了她一眼,对她挥手:“天色见晚,你女儿家的小心一些。”
“是。”
北街的保和堂前依旧药香幽幽。
她推门而入,只见那白日瞌睡的小厮正靠在一旁休息,瞧着她就笑问:“姑娘可是找大夫?”
“你们大夫去哪了?”
“大夫至今还未回来呢。”
“今日我前来的时候你说过你们保和堂的大夫去了徐府。”
“是啊。”那小伙计笑的开怀:“我们大夫还是第一次出外整治病者,我们都吓了一跳。”
“去的可是南宫大夫?南宫昭雪大夫?”
“当然不是了。”小伙计欢腾笑道:“南宫先生甚少来药铺的,平时里面药铺都是我们和常大夫打理。”
“哦?那……这常大夫在京中可有名?”
“有名?”
“就是,可有人认识他的脸?”
“这……我们常大夫年轻的时候脸烫伤了,常年带着纱笠,平日里面就算是整治病人,也会害怕吓到病人,一般都是躲在帷幔之后给病人整治的。”
“这样啊。”她恭敬笑道,转身往街上去了。
站在街头,她望着西边贵胄长居的长街:“乐正余亦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与南宫大夫是旧相识。
想来文镇外截取假货的山贼也是他安排的,带她来医馆识破假冒的南宫大夫也是故意的。他分明从一开始就知道徐家的真相,为何还要绕这么一个弯子?他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