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折了路边的海棠,戴在鬓边,人比花娇,花衬人艳。
“今日可是君言王大喜,你不戴冠?”
“他大喜又不是我大喜。”
“不怕别人说你不懂规矩?”她笑:“这衣裳倒是选的不错,你喜欢紫色?”
“那你喜欢红色?”
“今日要去吃喜酒自然要穿得喜庆一些,我也避开了正红色,特别选的冷红色。不会冲撞新娘子和新郎。”
“答非所问。”小侯爷从腰侧取出一把精巧的匕首:“这个给你。”
“给我这个做什么?”她小心翼翼的接过去,分量极轻,兵器的冷然入骨,青光暗藏,似有杀意渗透。她不解的抬头,只见花飞天影之中一抹极其轻巧温顺的笑意,和平日的多情魅意不同。只是一瞬间,百里花影莫名认为自己触到了乐正余亦这团迷雾背后的真实,这样温暖若阳的笑意才是他的模样。
一阵花香盈盈若水流过,侯爷面上的多情再次覆盖住那份轻巧的温顺。
“这是湖水匕首和我手里的湖水剑是一套兵器,不过我素来用不惯匕首,看你似乎喜欢用匕首,而且还没有趁手的。这匕首放在我那也是积灰,不如给你。”他伸手去搂女孩子的肩头,走了两步发现周围的目光都在若有若无的打量,他装模作样的将女子肩头的灰轻轻拍去,而后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
当晚乐正余亦与她只是专心的吃着东西。
四面发展交际,埋人际线,妄想攀上高枝的人与他们无关,甚至无人注意到他们二人,他们站的地方也颇为角落。南山为王爷素来与京中人士交好,却从未见他与谁亲近过。本来酒局就要灌酒胡闹,可碍于身份,无人敢这般行动。
唯有夏侯南山缓缓而行,一桌桌的敬酒。
南宫昭雪自墙外飞入,直径走到乐正余亦身边:“你们两个倒好啊,躲在这里吃东西。”
“不然呢?”小侯爷挑眉:“我这张脸若是出现在场面上,不知道多少女子要倾倒,我吃不消的”
第20章 第二十章,新婚燕尔
百里花影冷哼了一声:“人人都爱着你。”
“别这么说。我会骄傲。”小侯爷剥了个虾子递过去:“吃一口?”
她拿过来:“不吃白不吃。”
南宫昭雪拿起一旁的酒坛,与乐正余亦畅饮一番后四面依旧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人群中还有明显可见疲倦的小王爷。
乐正余亦将手上的油渍擦干净,拿起另一坛酒,欢喜的和南宫畅饮。
望着他们二人这般成坛饮酒的模样,百里花影算是明白昨日为何乐正余亦会说她酒量差了。
这哪里是在喝酒根本就是拼命。
“哇!你们两个好酒量。”
一声娇若莺啼的声音在三人身后响起,百里花影最先看去,只见一红衣新装,霞帔在身,凤冠已丢的娇俏女子正欢喜的拿起地上排立的酒坛,两壶酒猛的拍上桌,众人的目光皆转移过来,红烛灯火下,那女子白若皎月,眼若黑耀宝珠,眉若弯月,唇上的颜色是初春枝头最艳丽的桃花,她摘了那酒坛的红帽,豪气云爽的仰头喝了半坛酒,而后水光笑意的欢呼道:“中原的人酒量也有这么好的吗?我叫白云,今日新过门的新娘子,你们是谁?交个朋友可好?”
乐正余亦自是江湖浩然,望着面前若山野精灵般的女子大笑起来,对着那方举着酒杯的夏侯南山唤道:“南山啊,你家新娘子跑出来喝酒了,你管不管啊。”
满场欢笑。
夏侯南山满目惊喜的走来,望着面前正在抱着酒坛欢笑的女子,半晌不能回神。
女子也盯着面前与自己一样喜服的男子发愣,而后她先回过神:“你就是夏侯南山?那你就是我夫君啊。”她爽快的将酒坛子高举:“喝一个吧,夫君。”
夏侯南山将手里的酒杯直径扔在一旁,将桌案上另一坛未开封的酒直接打开,双坛相碰,豪气尽显。
“夫君好酒量。”
夏侯南山眼中止不住的惊喜,对身边的下人道:“把府里最好的酒都给我拿来。”他对着女子爽朗一笑:“今晚本王与王妃不醉不归!”
乐正余亦退到一旁拉着百里花影的手,颇为郁闷道:“想想昨日还在为他担心的我…怎么会那般天真?”
“爱情如洪水,来了,挡也挡不住。”
“看来王府今后是要醉生梦死,宿醉遭罪了。”
欢腾依旧,在众人欢呼之中,两坛子清酒已经见底。
那方又取来了新的酒水,双红衣的新人再不理宾客,只专心致志的饮酒。
小侯爷盯着夏侯南山的侧脸,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君言王府很快就会是另一番模样。昔日少年已为人夫,当年因年幼被旁人欺负的夏侯南山也成了独当一面的王爷。
时光确实如流水,匆匆不回头。
过往虽好,终究是回不去了。
就像这满院子的落花再无机会回到枝头。
乐正余亦放下手里的酒坛,似是无心再恋醉,侧过视线去看南宫昭雪,白衣如莲的男子正欣慰的盯着对饮的新人,他低下头问百里花影:“你吃好了吗?”
“好了。”
“那咱们走吧,这里有昭雪看着,不会有问题。”
她认真点头,并未多留恋,跟着他悄悄的步入人海之中,行到门栏前,她回身羡慕的留恋了一眼,院中一双喜服红衣站在院中央畅饮的男女,酣畅高呼,大笑春分。
门外凉水夜,门里双人笑。
热闹的地方依旧热闹,寂寥的地方依旧寂寥。
乐正余亦送她归家,一路上并无平日里的言语挑弄。她觉得奇怪……
“你看着心情不是很好。”她笑问。
他并未看她,只是望着无尽黑暗的道路深处:“没有。”
“不愿说?”
“我没有心情不好。”
“可你脸上就写着情绪不佳这几个字。”
他低头笑了:
“今天看到南山成亲有些感慨而已,弹指挥间,那个小屁孩南山居然都成家了,南斗成了皇帝,昭雪更是早早的就成了玉人山庄的少庄主。他们都变了身份成了新的人,蓦然回首,竟然已经过去了十年。岁月当真无情,可对?”
百里花影望着他眉眼之间的伤怀,又想起那日花林中,他言语之间的停顿,驻足直言道:“他们都变了身份成了新的人,你还打算接着这样生活吗?”
“我如何生活了?我也成了新的人啊,行舟门门主。”
“可他们都没有换名字,只有你换了名字,只有你没有用乐正余亦这个名字去面对改变。余亦,你在逃避什么吗?”只是女人的感觉,她直觉的察觉到面前男子神秘背后的虚空。这样的虚无在欢闹的场景后似有若无的暴露在月光之下。
“你想多了。”
他说。
他不愿回答,百里花影便不再问。
将人送至家门口,他挥手,转身就要离去。
身后却传来女子迷茫的询问。
“你真的没有想过要成家吗?明明是个良人,为何一再的贬低自己?”她真心问:“人总要活下去,这些事情总要发生,余亦,我不了解你。”
“我并不在意未来。所以……活下去还是不活下去,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他嬉笑开来:“我们是不一样的人,你怎么可能了解我呢?”
踏风而去,月影伶仃。
如今长阳城满街都在流传关于小王爷与新婚的西域小郡主的事迹。
新婚之夜弃了凤冠,跑出门喝酒的新娘子,怕是世间唯一一个。
正是春风得意的小王爷娇妻在手,欢喜全有。
又是新婚燕尔,二人每日都腻在家中醉酒谈天,出门闲逛也都是夫人为先,大买特买。
满面桃花相映红,当真是在蜜罐中泡着的男子。
这日百里花影在街角抓了个贼,将其送到京兆尹府之后,便往凌月阁赶去,她已经有三日未曾见到乐正余亦。
那日分离后,脑海中总能浮现那人月色下空寂无奈的神情。这么些日子也没有消息。
“看如人精,旁人心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望着南街王府侯宅,无念无求的冷笑道:“也是,人家一个侯爷家中自是绿柳扶兰,姹紫嫣红,他不在家中享受春色,跟你在大街上吃什么灰啊。”
手中的湖水匕首泛出青光,用力的将脑袋之中的杂念晃去:“想他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