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烨柏和柳非正吵得欢，梁方眼尖，一眼看见了刚出任务回来的刘小别和袁柏清。他捅了捅旁边要上房的两个人，仨人一起看着袁柏清架着刘小别的胳膊往医务室走，一头灰一脸血。
风向要变。王杰希问清楚了大致情况，走出病房赶走了在门口扎堆想往里闯的几个队员，顺便叫住了方士谦。
“有点麻烦。”他皱眉，“杨聪他们那边也没想到情况突然恶化，咱们派过去的人少了，得增援。”
方士谦也严肃了起来：“那边还有老邓和李济，咱们派去四个人都不够，这次难道要全队过去。”
王杰希迅速想了一下：“柏清受的是轻伤，你让他赶紧带着梁方肖云李亦辉和周烨柏再去301支援，柳非看家，我去和余老板打招呼。”
方士谦点点头，拔腿就走，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扭过头：“那我呢？”
“你今天休整一下，明天和我一起增援另一组。”
“另一组？”
“叶修。”
要说放眼全联盟，方士谦最看不惯谁，除了王杰希，那就是叶修。王杰希后来当了队长，还当得挺好，他认了，但叶修不行，见着他就烦。
刚出道那会儿，赶上联盟军演，叶修看方士谦人高马大的，脸上还有着少年郎二愣子似的青涩，觉得小伙子孺子可教，不如竞技场操练操练。方士谦觉得这位前辈嘴欠心脏，林杰队长面对这人的嘴炮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少年血气方刚，说操练就操练，一点二话没有。
结果被揍个够呛。
叶修说，小伙子，想成为你们微草的首席哨兵，路还长着呢。
方士谦说，长个屁，我是向导。
叶修嘴角一抖，烟灰差点掉在还躺在地上起不来的方士谦脸上。
当年的这点事，林杰退役以后，就没人知道了。方士谦不说，王杰希也不知道。但是叶修还记着。他坐在指战室正对大门的那个位置，看着王杰希带着方士谦走进来，他微微一笑，架在桌子上的腿一撩站起身，迎着二人走过去。
“王大眼儿队长当得不错啊，老方还挺认你的？”
王杰希淡淡地：“前辈，现在战况既然都紧急到要求增援了，就别废话了吧。”
“哎哟都是队长还叫什么前辈不前辈的，看来老方把你调教得挺好。”
方士谦有点不高兴：“叶修你有完没完，这么和我们队长说话，当我是死人啊？”
叶修没接话，他走回桌前，在电脑上敲了几下，投影仪上显示出最新的战况和数据。
“之前我给你们共享的资料里，变异种只完成了二期进化，当时我们预估完成三期进化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它们只用了两个礼拜。”
叶修调出H市郊区的临时指战室监控。实验区被俘的生物样本全身坚硬的外壳正在脱落，细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外形朝着更富有攻击性的方向蜕变。笼子旁边有两个哨兵看守，科研人员正忙着分析基因图谱。
“我们认为它们完成四期变异的时间会更短，之前我们只知道它们二期的数值，因此低估了战况的严重性，伤亡惨重。”他又敲了几下，调出最新的数据库，密密麻麻的小字不停地跳动变化着，闪着莹莹绿光。
“最新的数据是肖时钦刚刚整理传送过来的。一开始我们谁都没有料到它们进化的跨度有多大，你们现在看到的数据是从牺牲掉的二十个哨兵和八个向导带的黑匣子里汇总起来的。”
“如果我们不能在四期进化之前拦住它们的攻势，恐怕它们会直接从地面上进攻城市。”叶修在另一个显示器中调出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分布着变异种潜伏的区域，“蓝雨那边自顾不暇，轮回也是。你们那里留人了吗？”
“没关系。”王杰希看着地图，目不转睛，“B市还有皇风和义斩，到时候都会互相照应的。”
“那好。”叶修重新点了根烟，调出H市周边的地图，“你和老方明天会被送到E点进行清扫，和你们同去的还有张佳乐和林敬言，他俩今天晚上来这里汇合。你们的任务结束后，直接去支援F点和D点，F点上了很多新人，恐怕撑不到后天。”
“连新人都上这次任务了啊。”方士谦有点吃惊，“联盟这次要下狠手，怎么还不向政府军队请求支援啊？”
叶修吐了个烟圈：“脏活儿，不能明着来。”
王杰希和方士谦拿着资料往出走时，叶修在背后叫住他俩：“你们那片区域地势复杂，变异种数量和种类都多，千万小心。”
方士谦一边走一边扫着资料：“你说咱们这么拼命是图什么啊。”
他看王杰希半天没动静，又戳了他一下：“嘿，跟你说话呢，吓傻啦？”
王杰希终于从数据里面抬起头，他瞧了方士谦一眼，又瞧了瞧他身后的蓝天白云，以及更远处的，术士们撑起来的微不可见的结界的淡光。
快入秋了，天黑的一天比一天早，空气中也透着凉意。王杰希闻着远处食堂起锅做菜的味道，这味道里还夹杂着弹药库的硝烟味。他想，等执行完这次任务回了B市，就再去吃一顿麻小吧。
他想起了方士谦之前的问题。他笑了笑，摆出一张挺认真的脸：“只因民族已到存亡之际，我辈只能奋不顾身。”
方士谦愣了一下。
“你这又想起哪位老师的话了？”
“前阵子没收柳非的手机，里面存的电视剧随便看了两眼。”
第四章
王杰希是被爆炸声惊醒的。他来到窗前，离天亮还很早，还能看到结界外面微微变形的月亮和星空。爆炸是在几百公里之外的战区深处发生的，王杰希穿好衣服刚走出房间，就看到叶修站在走廊尽头冲自己招了招手。
“打扰你们休息了挺不好意思的。”他脸上半点愧疚都没有，“临时收到消息，E点之前派去的队伍撑不住了，你们这组得快点儿。”
方士谦揉着脸从隔壁走出来，后面还跟着张佳乐：“你下次叫人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粗暴，我年纪大了禁不起又是凉水又是掀被的。”
“你以为我乐意叫你啊。”张佳乐不高兴，“我和老林刚到就听到爆炸，我俩可是连歇歇的工夫都没有。”
“既然都醒了就别废话了。”叶修掐了烟，“直升机已经等着几位大爷了。”
叶修和他们一起乘直升机去战区，路上简单交代了一下最新的情况：“你们刚才听到的爆炸，应该是哨兵自爆。这次的变异种靠吃人积攒能量，哨兵和向导的能量优于普通人，是它们攻击吞食的主要目标。我们为了防止它们过快积累能量完成四期变异，要求每个进入战区的哨兵和向导随身佩戴引爆装置，以免重伤不能撤离又等不到救援的时候成为饵料。”
他看着其他四个人检查好了装备，又利索地在胸前卡好了引爆器，接着说道：“当然了，我相信你们几位是不至于用到这东西的。”
林敬言还在抓紧时间翻看着资料，方士谦抓紧时间闭目养神，张佳乐又检查了一次装备，一时间机舱里沉默了下来。
“我们会尽力找回黑匣子的。”过了一会儿，王杰希淡淡地开口。
叶修点了点头：“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正常。烈士的故事我听得实在太多了，只求你们别多添几件让我闹心。”
“叶修你会不会说话，嘴这么欠一会儿到了降落点我先把你踹下去，我可看好了你没背降落伞。”
张佳乐来了劲头，机舱里又热闹了起来。
“我降落还用得着降落伞？”叶修隔着过道拍了拍张佳乐的肩，“乐乐啊，这个世界太大了，你没事儿还是得走出去看看。”
“你大爷。”
E点的防御结界是刚刚发生一期异变时，叶修和喻文州一起做的。当时蓝雨还没受到袭击，袁柏清也还没害喜。叶修看着夜幕之下层层叠叠的山峦和丛林，和日出前最黑暗的这段时间，愈发明亮耀眼的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