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地笑着说：“你终于说出这句话了。”
下一个瞬间，方锐猛地冲到林敬言的面前，拳风化作最尖锐的利刃，毫不犹豫地插进了林敬言的胸口。
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反应的时间。很多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方锐罕见的外向力上，却总是容易忽略掉他本人也是联盟里数一数二的精锐哨兵。
林敬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方锐，方锐冷然地回应着他的目光。
下一刻，方锐抽出了拳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敬言倒在了地上，胸口巨大的创伤中涌出大量的黑血。
“我真是受够你顶着他的脸，用他的声音和我说话了。”方锐笔直地站着，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变异种尸体，眼神充满鄙视，“我多一分一秒都不想继续忍受。”
接着他转过身抬起头，面冲整个空旷的大厅，扬声道：“我知道你们在看着，出来吧，有什么话直接对我说。”
空当的大厅里沉寂了一会儿，接着一面墙中突然浮现出一扇门，门被推开，慢慢走出来的是一个少年的身影。
邱非。方锐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和叶修的推断没有分毫偏差。邱非被军部怀疑，而自己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拼尽全力地保全他。
邱非慢慢地走到大厅中央，面对方锐，少年平静地问道：“方锐前辈是怎么识破这个完全复刻体的伪装的？”
方锐冷笑一声，眼中的鄙夷又加重了几分：“林敬言他不管发生什么情况，绝不会让我中途退出战争。”
他微微扬起头傲然地看着邱非：“你们这些人，根本不会懂我们的决心。”
邱非微微低了低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决心？”他喃喃自语，“决心这种东西，不是光有就可以成事的。”
少年扬了扬手，空旷的大厅中央凭空浮现出一张镜子组成的方桌，桌上放了两杯水，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
“一杯有毒，一杯没有。你挑一杯喝下去，如果还能活命，就可以安全地离开这里，我绝不阻拦。”邱非看着方锐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前辈，你可以使用外向力。”
方锐嘲讽地笑了一下：“既然你们想要我的命，又何必用这种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烂俗桥段。就算我选了没毒的那杯，你们的埋伏也早就布好了吧。”
邱非摇了摇头：“我说到做到。”
“你们的调查还真是挺不仔细的。”方锐打量着邱非，少年还穿着新嘉世的作战服。“难道你们就没调查出来，我的能力是不能用在自己身上的？”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两杯水，突然开了个玩笑：“你说我现在如果哪杯都不选，直接打晕你然后逃出去，可能性有多大。”
“没有这样的可能性。”邱非说，“我不会让前辈打赢我。”
方锐耸了耸肩：“现在的后辈们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先是孙翔无法无天，又有唐昊以下克上，如今连你也不客套一下。”
他随便拿起一杯水，朝邱非举了举：“那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说着他把杯子举到嘴边。
“等一下！”邱非突然开口，接着他又停了下来，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又没办法说的样子。
方锐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心想年轻人啊，你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不行啊。
那就让我再帮你最后一把吧。
“你们的这次计划，一点用都没有。”方锐说，“我的外向力简直微不足道。况且林敬言都被你们肃清了，我本来就没有继续存在的意义了。”
他说：“他死的时候我不知道，现在我敬他。”
方锐将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流过食道进入胃中，瞬间变成滚烫的熔浆。这种军部最新研制出来的实验药品，不仅能彻底摧毁人的生理机能，还能同时摧毁整个精神网络，效力强到甚至能对黑匣子产生连带影响。
受到科技和制作材料的限制，既然军部决定把这样的药品用到方锐身上，那么方锐的能力就绝非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对战争微不足道。
邱非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方锐，又看了看他身边不远处还保持着林敬言外貌的变异种。
“你看够没有。”少年冷冷地说着。
对面的墙上浮现出一扇新的门，门开之后，走出来的是另一个和邱非差不多年龄的少年。
邱非看着高英杰，平静地说：“你本不用这么试探我。被你们控制这么久，我根本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
他丝毫没有向高英杰避讳自己的初心，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无可奈何。
高英杰浅浅地笑了笑：“多一层保障总是必要的，再说这也不能算试探，只不过是让你多完成了一个任务而已，而你完成得很好。”
邱非冷笑了一下，他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另一杯水倒在了变异种的尸体上，尸体像接触到硫酸一样迅速溶解开了，最后变成了一滩黑水。
“两杯水是一样的，你说不是试探我，我实在无法信服。”邱非说。
高英杰没继续接话。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方锐，突然问了邱非一个别的问题。
“面对你曾经队长的战友，你就没有一点怀念吗？”
邱非的目光毫不掩饰，干干净净直截了当地看着高英杰：“当然有。”
他说：“我到现在还能记得嘉世的训练场，训练场后面的草坪和花坛，更远处有一片小树林。我也能记得食堂里有我最爱吃的菜，有一个阿姨总能记住我的口味，记住我喜欢吃什么不吃什么。我还能记得预备役里的每一个和我朝夕相处打打闹闹的伙伴，每一个给了我很多关照的前辈。”
“我记忆中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死在我的手中。”最后邱非这样说道，语气没有一点变化。
高英杰静静地听着，之后沉默了很久。
他叹了口气：“是啊，那样的日子，总是让人非常怀念。”他抬头看着邱非，“你很恨我对吧？”
“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邱非说，“但你也知道我不能。”
“我很恨自己还能保留自我的意识，但又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他说，“我恨你们所有人。”
高英杰很认真地看了看邱非，神情突然放松了下来：“很好。你这样，我反而很放心。”
他朝方锐的方向点了点头：“把他扔到外面，看谁会把他捡回去，是时候看看联盟里到底还藏着多少支我们还不知道的反抗军了。”
然后高英杰看向邱非，迎着他的目光，不躲不闪，同样直截了当。他说：“如果到了最后，你还能活着，如果有朝一日，你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那就请你用你的恨意，杀了我吧。”高英杰这样说着，微笑了起来。
电视中正在播放的新闻，是关于微草在逃战犯的最新信息。曾经联盟中的顶级战队叛逃政府，战队老板及其家人被俘。这则新闻的主要目的，是让战队老板承认微草成员背叛的事实，并向政府和民众公开谢罪。
只要说出微草战斗成员的隐蔽地点，同时为政府坐实微草叛逃的事实，政府承诺不会追究战队老板及其家人的军事责任，否则就地处决。
新闻转播的当期导播坐在转播车上，示意拿着写好认罪书提词板的助理再往后走两步，以便被捆着跪在行刑场上的余老板的视线能够正对放在一排持枪准备射击的士兵身后的镜头上。
转播正式开始，导播在耳机中给了现场助理最后的指令。助理朝余老板比了个手势，又举了举手中的提词板。
余老板看了看提词板上的认罪词，又看了看面前站着的一排士兵。
还好自己穿的是最好的一套西装，前两天刚定做的，穿上看着倍儿有面儿。他这样想着，平静地说道。
“微草的每一个战士都是英雄。他们唯一背叛的就是邪恶。”
枪声瞬间响起，速度快到根本不给导播反应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