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的好听,也说的真清楚。
尤其是没见过这个一向藏于后院的野丫头,忽然之间怎么如此开窍。
探寻的,好事的,奇怪的,嘲笑的眼神望着她。
夏知否故意顿了顿,握紧拳头跺跺脚:“所以知否决定取出这些年寄存在夫人那里的月钱,为夫人买个小礼物表示感谢。”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竟然有人以下犯上,和当家者叫板。
二夫人愣了半天,不知该怎么回答。
接受吧,得还钱。
拒绝吧,没理由。
况且一旦真的拒绝,不就在夏老爷面前坐正自己私下虐待,私下包藏。
夏知否再怎么不齿,也是夏家血脉,不得侮辱。
所有人放下手里的吃食,屏气凝神等待着....夏老爷断案?
“嗬。”
夏老爷用手绢擦擦手,随意扔在桌上,毫不在意的抬起眼:“既然人家向你表示感谢,就应了吧。”
“....是。”二夫人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当家老爷的呵斥,不成想对方只是淡淡的一句话,便处理了。
“谢谢老爷!谢谢二夫人!谢谢大家!”
底层人民耽误了三天时间的事情,只是因为掌事的一句话,甚至一个词,就解决了。
夏知否心愿达成,也不准备继续演戏,道谢后就要走——
“等等,”未等她抬脚离开,身后夏老爷冷冷道:“你娘至少也是为了你好,才让你学本事,你要记得她的好。”
“是。”
触及对方冷漠的眼神,夏知否心中一怵,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失了士气。
“好了,都退下吧。”
说完,所有人站起,目送当家老爷先行退席。
“阿否。”
夏知否虽然对这个爹完全没有任何感情和回忆,然而在听到他轻声念自己的名,轻拍自己的肩头,还是不由的心尖触动,恍然间余震难平。
“恭送老爷慢走。”
夏灏渊冲她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率先跟着夏老爷去了书房。
“知否。”未等夏知否回房,眼前黑影笼罩,挡住了她的去路。
长子夏灏杰一脸阴沉的站在夏知否身边:“不要无事生非。”
“...什么?”
真是好笑,如果夏知否做错事,所谓家长来教训,尚可。
想要仗着长兄如父,至少也先做些如父的事吧。
她不置可否的笑笑,扬扬眉毛。
“官家女子只需要举案齐眉温顺教子即可,像你这样惹是生非以下犯上就算嫁出去,也丢的是我们夏家的脸!”夏灏杰平日以长兄自居,文科八股在手,算是妥妥的直男癌。
“我不想——”
对方将夏知否阅尽世间事的淡然,看成了少儿不经事的可笑,更加生气,厉声教训:“真真好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叶落归根,倦鸟归巢。相夫教子天经地义,你不想这样,又想怎么样?!”
说罢望着对方烂泥扶不上墙的痴呆,夏灏杰甩甩衣袖,愤恨道:“朽木不可雕!”
只留下被喷了一脸唾沫的夏知否眨眨眼,慢吞吞的用衣袖擦脸。
“小姐,您可回来了。二夫人已经差人将钱送回来了!”
看到夏知否摇摇晃晃进院,小满立即从房间内冲出来,伸出一个肉肉拳头,望着对方转转手腕摊开手——
一枚闪闪发亮的银角。
夏知否下意识接过银角,一手将刚才藏起来的两块牛肉塞进小满嘴里,另一只手举起银角慢慢打量,半晌长长叹了口气。
“小姐,您真太厉害了!”小满嘴巴被肉堵的严严实实,双手捂着嘴巴含糊不清的夸赞。
夏灏杰所说的话依然回想在耳边,虽然说话气人,却带出来了一个事实。
不想这样,想怎么样呢?
在学习的时候,不想学习。
在工作的时候,也不想工作。
想到这里,夏知否仰起脸望着漫天星辰伸出手告白:“我!真!的!只!想!玩!”
转身回房,随意拿起一件外衣甩手一抛——
“小满,我出去散散心(买买买)。”
后门吱呀一开,黑色的身影闪了出来。
天色已经微沉,街上的人们步履匆匆。
厚重的斗篷落在夏知否的脚面,脑袋上的帽子扣下来,挡住了她的眼睛。
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行走的矮炭。
“哎呦——”
路人匆匆经过,正巧和抬头打量路边小铺的夏知否撞到。
“眼瞎——”未等夏知否说话,对方眼睛瞪大两圈做凶狠状,却在触及她的脸时,立刻跪下扣头:“小人走路不长眼,误撞甯王府大人,求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小人——”
啥?
夏知否摸着自己的脸怀疑:难道我的美已经可以照亮众人心中的污浊了?
还没来及确认,周边店铺的伙计看到黑衣斗篷上绣着的皇家甯字,纷纷放下手里东西冲出来下跪表示尊敬。
原来如此。
第5章 借醉游览国家五星级旅游景点
“军爷,您请——”
未等夏知否站稳,一只手冲她抓来,径直扯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入路边水果摊位。
还没等她说个字,怀里已经塞了两个苹果。
“上次多亏了霍家军赶走街头路霸,要不然我们每个月还得交看场费——”
夏知否听着霍家军的英勇事迹,张大嘴巴跟着感慨:“我——我们霍家军这么棒?”
“军爷,别听他说那些浅薄的——”
苹果还没有暖热,一阵香味已经扑鼻。
旁边脂粉坊的阿姨胳膊一勾,将其掳到自家小铺,上下打量对方,神秘的笑笑:“军爷,我看您清秀俊朗,拿几包我顾大娘新化的玫瑰苞粉送给心上人吧。”
“欸——”一听好东西,夏知否心神荡漾,鸡爪一张,已经将其塞入怀中。
嘴上还淡淡矜持:“这样不太好,下次可千万不能这样,我们王爷会生气的。”
“哎呀——霍家军果然是两袖清风,高风亮节!”
没一会儿,随着人们口碑相传,整个脂粉小铺已经人满为患。
整条街其实很久已经没有这样热闹了。
天幕黑沉,家家户户在大门口上红烛灯笼,暖暖的目送夏知否回家。
她抱着两颗比自己胸还大的苹果,想起小满看到一定很开心。
“军爷——”
红烛灯影下的门缓缓打开,一个佝偻身影探出来,上前走了两步,看到夏知否回身,立刻默默停下低头。
等到夏知否转身,又偷偷摸摸跟上。
“您是——”
“家中小女成亲想邀您喝杯喜酒——”
夏知否了然,从怀中取出一粒银角,虽然有些不舍还是交给他。
“恭喜啦,这个就当——我们霍家军的祝贺了!”
“多谢军爷!不过小人还有一事相求——”
小满咬着苹果端着碗从院外进屋。
看到床铺上鼓起的人样,放下碗径直接起被:“小姐,今天甯王入府,三小姐和五小姐早就梳妆打扮完毕坐在主屋那边候着了。咱们不说打扮....您至少也该起床了吧。”
藕白的胳膊探出被外,感受深秋的凉意后又缩了回去。
夏知否轻慢侧身枕着胳膊:“小没良心的,下次不给你带好吃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刚学几分主人的伶牙俐齿,就被对方轻轻一句,惹红了脸。
小满放下手里的苹果,结结巴巴道:“我就是想...万一....万一甯王到后院来....”
“哼。”
床铺上的藕白胳膊一伸,摸到被角转身一裹,发出一声满意的闷哼:“我还想万一天上下银票雨呢。”
“——小姐您不是说今天要去喝喜酒?”
人影陡然从床铺弹起:“现在什么时辰了?”
挂着红色灯笼的那家门口已经贴好大红喜字,人流络绎不绝,道贺声连绵起伏,震得主人家面红心甜。
‘“——夏军爷!”门口站着昨夜的佝偻老翁,远眺路尽头人影摇晃中,出现期盼的身影。
夏知否走到对方面前做了个揖:“沈先生。”
“夏军爷,小女及翁婿已经等您很久了。”
说罢,陪着夏知否一起进入大院,为一对璧人证婚。
“夏军爷,请您接受我们夫妻的一份感谢——”
一口女儿红下肚,烧热了夏知否的血。
“小哥哥,你放心——我们霍家军那么多热血男儿,你妹妹的婚事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