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属性光明，跟忘川气氛格格不入，力量也受到许多限制。
空明立在云端，只见空中金色的光华渐渐汇成丝缕，将深不可测的江水搅得更加动荡。
终于，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堪其扰，从沉沉的江水中探头而出，一头撞破了金色的光华，直飞冲天。
“昂——”
空中传来嘹亮的龙吟，将周围的虚空撕裂一样远远地传来。
“龙族？”凤霄眯着眼，看向半空，“龙族可有哪位前辈陨落或是渡劫？怎么力量如此浑厚？”
“九幽山龙脉。”空明留下这么一句，然后旋身往天上飞，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龙脉？”凤霄细细地反应了一下，不敢置信地道：“你的意思是……不是，那玩意儿能成精？”
镇压气运的龙脉成了精开始四处游走，九幽山立刻就成了一座开了门的囚笼，哪里还镇得住来来往往千万年积累下来的亡魂？
凤霄当然没得到回答，只好展开凤羽，尽职尽责地清理起了不能被再次镇压的亡魂。
被凤凰真火烧得魂飞魄散的亡魂鬼哭狼嚎成了一片，久久不歇。
“凤君？那九幽山龙脉可真是成了精？”事儿有人干了，天帝瞬间不疾不徐风度翩翩回来了。
凤霄懒懒地一抖翅膀：“是啊，椿祖亲口所言，还能有假？”
一个白胡子老君凑过来，十忧愁得情真意切：“那怎么得了啊，龙脉一动，这九幽山的气运可就动荡了，以可怎么办呐？”
天帝也道：“是啊，龙脉成精，这可是……闻所未闻啊！”
凤霄“啧”了一声，看向天帝，这个经历了九九八一劫难的仙界至尊，一笑道:“老祖还在这儿呢，各位仙僚不必忧心。”
“是啊，老祖还在，说不定就有法子！”
“是啊是啊……”
与天地同生的椿祖，这一刻仿佛就成了仙界的信仰。
凤霄轻嗤了一声，眼睫掩住金色眸子里那种说不清的意味，不再说话。
不多时，一个青色的身影从半空缓缓落下，沉着淡定得连头发丝儿都跟来时一样。
他抬起手，只见手中金色的光芒编织成了一个小小的笼子，里面一只黑色鳞片嗯幼龙正来回冲撞着，不时激起金色波光。
“老祖……”天帝面上终于见了喜色，上前几步，“这九幽山龙脉……该如何处置？”
老君道：“这九幽山早已被千万年的亡魂浸染，这龙脉，怕也是个邪魔之物！”
“是啊！不如早日诛杀了，以绝后患！”
“只是……这九幽山又该如何镇压？！”
“幼龙而已，罪不至死。”空明淡淡地看向神色各异的众仙，手腕翻转，那幼龙已经消失在他的袖间，他道：“况且九幽山非寻常仙家可守……”
他一抬手，一串青色的光芒划过，不远处江边就多了一颗青色的幼苗，眨眼间就开始抽枝发芽，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瞬间浩瀚的净化之力从大树抽发出来，绵延不断地净化着周围的亡魂邪气。
空明这才不疾不徐地接下剩下的话：“待龙脉长成，心性稳定，本尊再将其送回，镇守九幽。”
椿祖从来不会厉色待人，但是那令人臣服的力量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空明看向众仙，仿佛实在征求悖论。
倒是天帝率先一笑道：“既然老祖决定，自然依老祖的意思。”
空明点头，不顾身后的附和之声，转身飞身而去，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放肆。”
空明抬手挡住扑面而来的水花，轻声训斥。
水池中已经颇具规模的黑色幼龙一甩尾，潜入了水中，巨大威武的脑袋居然能看出来几分憨态可掬。
空明伸出手，轻声道：“流光。”
水面平静了片刻，突然被破水而出的巨大身躯搅了个天翻地覆，激起的水花堪堪停在空明身边一两寸之处，便哗啦哗啦掉到了地上。
巨大的龙首蹭上空明的手心，虽然接触的地方十分有限，但巨龙还是愉悦地蹭了好几个来回。
空明让它蹭了个满意，抬手在唇边虚虚一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流光于是会意地轻轻嚎叫了一声，乖巧地游到一边，盘成了整齐的一盘。
空明似乎十分满意地一勾嘴角，转身一跃到树间，打起了坐，满头青丝垂落在半空。
上古椿者，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与日月同辉，天地同寿，如此枯燥之事，反倒成了最好的打磨时间的法子。
如今时过境迁，万年瞬息。
空明看着手里没有丝毫生气的小小的灵珠，完全想象不出来它在池中活蹦乱跳卷来卷去的样子。
空明突然轻声问道：“你是不是……不愿？”
珠中微弱流转的几丝灵气，好像在回答他。
当流光真正长成的那一天，也是空明留在九幽山的椿木枯败的那一天。
不等人来请，他自己就先下了逐客令。
可是那一向温驯的巨龙居然发了狂，搅得净池和天外天一片狼藉。
修复一切不过是他一抬手的事情，同样，抓住一只发了狂的龙也是。
只是空明对上那赤红的兽眸的时候，说：“天道不可违。”
那龙便一下子呆了。
空明不语，镇守九幽就是你的天命，如若不然，自有天降雷罚带走你，将这使命传给下一任受命者。
这便是天道。
空明只负责将它送回九幽山，而如何才能驯服这一头凶兽成为天界的另一个守护者，就不是他的事儿了。
不过显然不太成功，空明心想：你挣扎了多久，他们才会用囚龙锁？
椿祖从来就想不出任何离经叛道。
他也想象不到囚龙锁一寸寸碾碎血肉敲碎龙骨抽去魂魄的痛苦。
空明起身，走进了那池边华丽的琼楼玉宇。
空明突然惊醒。
他第一眼就去看摆在房里的水池子。
里头一尾小小的黑色锦鲤正焦躁地拍打着水，原因无他，这池中水已经只剩下了小半，再不添水就可收获鱼干一条。
他少见的慌了手脚，那珠子好不容易养出了活物，虽然不是龙，但也让他十分宝贝。
空明迅速起身，修长的指尖金光一闪，从苍白的手腕划过。
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非人般的椿祖，流着常人一样的血。
血液在接触水面的一瞬间化作透明，连血气都散了去。
直到放了满满一缸子，空明才停手，手腕上却没有一丝痕迹。
锦鲤得了水，才快活的划起水来，鳞片在水光下泛起玉质的光华。
空明伸手触碰水面，那锦鲤就欢快地游过来，触碰他的手指。
他轻声道：“流光？”
锦鲤欢快地从尾鳍扫出一大片水花。
空明脸上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意。
椿祖睡觉，向来不用年计算，倒是头一次惊醒。
☆、第 3 章
“师尊……”
流光仰起头，对着树间安静打坐的人，怯怯地开口。
只见他一个七八岁小童的身量，面容雪玉可爱，穿了一身墨色的锦袍，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挽起一个圆滚滚的发髻，手里抱着一个不小的墨色珠子，像低级的精怪抱着自己的内丹。
声音太小，像是没有把他师尊从冥想中惊醒，流光原地思量了片刻，一把丢了珠子，一纵身爬上了树丫。
“师尊……”小孩儿细软呃呃呃气息出现在耳侧，声音轻轻的“你醒了吗？”
那人毫无反应。
流光贼兮兮一笑，露出尖尖的两颗虎牙，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师尊的脸庞。
没想到空明突然睁眼转头，直直地看向他，语气无甚起伏地问：“你做什么？”
他不笑的时候，有一种独特的压迫感，但是流光也不怵他，知道他没有生气。
“啊哈哈哈……没做什么啊。”流光狡黠一笑，见他师尊脸上没什么表情，理智地摸摸自己的脑门，委屈得情真意切：“师尊……我头好疼……”
空明眉头一皱，果然忘了这崽子刚刚的以下犯上，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流光探着头往空明身上凑，最后把下巴搭在空明膝头，仰起脸看他：“就一直疼。”
空明低头低头细细地去看他额前，只见那里微微凸起来一小块儿，像是有什么东西马上要长出来一样。
“没事，要长角了。”空明安抚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