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竟如平地惊雷一般,震得周遭寂静一片。
大家张大嘴巴,惊讶的看着酒席中央的桓温,仿佛在紧张的等待他宣布什么大事。
公主?驸马?大家猛地惊觉,这位当朝新贵远不止想象中那般炙手可热,他低调到处处藏起锋芒,仅让人有些摸不准他的真实实力,也没人知道他究竟要走到怎样的高位,才算心满意足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要发生。
咳咳
桓温空握拳心,低头干咳了几声。
“驸马一说,纯属谣言。”他站起身来辟谣道。
大家舒了口气,有几分失望,又有几分安慰。
毕竟若入了皇室,成了当朝驸马,就由不得自身,处处得为皇室考量。
在座的各位将领,虽表面上服从皇室安排,可心底里究竟愿意为谁卖命,选择桓温的,必然会多于选择朝廷。
大家听闻桓温亲自辟谣,也就放下心来,端起酒杯,继续开怀畅饮,大口吃肉起来。
“不过,桓某的确要娶妻了,到时还请大家来喝桓某与婉缨姑娘的喜酒。”
嘴里鲜嫩的羊肉还没吃下去,就听桓温这么不徐不疾的说,有几个显然被噎住了,咳咳咳的拍着胸脯,喘着大气。
“家主,你这样说话,是会呛死人的。”
赵无恙认真说道。
嗯嗯。一众人连忙点头附和。
接着,是一阵死寂,也可以说大家已经非常无语了,深怕又错过了什么。
“抱歉。”桓温端起酒杯,微微抬头越过人群,看向坐在角落已经石化的秦安歌,突然勾起嘴角,粲然一笑,仰头一杯酒下肚,脸上微微浮起两片红云。
秦安歌被他这么一看搅得心烦意乱,垂眸揉了揉疼得炸裂的额头,抓起手边的羊肉,埋头吃起来,似乎要把所有的不宁都化为食欲,吃进肚子里。
“仙姐姐,恭喜呀,哦不,我改改口称你一声婶子了吧。”桓权不知什么时候窜出来,幽幽说了一句。
“你别闹,我头都大了。”秦安歌捂着滚烫的双颊,说不欣喜那是骗人的,但这般突然,做事有点适应不来。
“我乃区区一介门客,怎能与家主匹配,怕是你桓家长辈,都不会答应的。”说完,重重叹息了一声。
桓权挑眉,双手交叉垫在脑后,懒洋洋的靠着八仙座椅,笑道:“如今桓家全仰仗叔伯这一支,纵使祖母有异议,但又能怎样,这桓家还是桓叔说了算的。”
“那公主一事如何善后?太后既然有心放话出来,如今这般不是直接拒绝了皇室的美意么。”
“那就拒绝了呗,又能怎样?”
“可是……“
“别可是了,如今已今非昔比,他若想做何事,是没人能阻止得了的。”
桓权环顾四周,微微凑近秦安歌耳后,小声说道:”况且,你看这四下暗生妒意的目光,不都是冲着你而来么,所以,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做好桓府主母吧。“
秦安歌微微阖目,心中暗自反驳:不是他今非昔比,而是他从来就这个性子,若心中所想,必定会运筹帷幄,思虑妥当,或早或晚,总有达成的一天。
一场酒宴吃得惊心动魄,大家各怀心思,酒肉吃得也不那么畅快了,索性早早结束,各自散去。
终于等到两人独处,桓温走在前面,秦安歌跟在后面陪他散散步,荒野之处天空格外辽阔,星辉闪耀,月华皎洁,夜风格外凌厉,虽只是微风轻拂,但却冷如刀刃,秦安歌出来时只批了个紫色香云缎披风,略显单薄,跟在桓温后面,忍不住把披风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就像一个巨大的茧。
桓温突然回头,看见她这个样子,笑道:“你还是如此怕冷。”
“我从小体质就差,却长得特别胖,一到冬天就穿许多,裹得就像个粽子,如今已经好多了呢。”
桓温点点头,似乎对着些并不觉得新鲜,从善如流地解下身上的长袍,“那就多穿点。”他轻抚秦安歌的秀发,挽着她的肩沉沉问道:”今日……“
”我被吓懵了。“秦安歌抢先说道。
其实,她有一肚子话要说,却没头绪。
”我不是说这个……“桓温笑笑,拍拍她的肩膀,问:”我是想问,我的生辰礼,你是不是该给我。
秦安歌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锦帕,觉得羞于拿出来,于是挑眉道:“这世上哪有这般逼问人要礼的,况且,今日我也是寿星,怎地我没有生辰礼呢?”
桓温早就猜到她会这般辩驳,便将早就准备好的锦盒递了出来。
秦安歌打开一看,竟然是枚晶莹剔透的玉齿梳。
结发同心,以梳为礼!
“我的礼物,便是往后余生的朝夕相守,不知,你可欢喜”桓温满面带着融融笑意,将秦安歌一揽入怀,晚风袭人,竟吹得令人心神荡漾。
“可我,我……”秦安歌默默掏出攥在手里紧紧的锦帕,有些相形见绌。
“无妨。”桓温笑吟吟接过,展开一看,道:“这鸭子倒绣得生动非常。”
“那是鸳鸯!”
“哦,鸳鸯啊。”桓温朗声笑道,眉眼间尽是奸计得逞的得意。
秦安歌这才反应过来,又被他戏弄一番,气得在旁跺脚。
“好了,好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便要进入荆州地界了。”桓温安抚她道。
秦安歌有些意会他所指什么,抬头与他对视一眼,见他目光深邃刚毅,沉沉看向自己,便知他们此刻想到了一处。
桓温立下这等大功,有得百年尧家兵力助力,可谓风光无限,势力大增。朝廷那些他的政敌们定然坐不住了,还有那些拥戴世家的臣子,皆不会让他区区一介平民,如此风平浪静地走向巅峰,而皇族又有拉拢之意,意图借助桓温,制衡各世家大族,细细想来,桓温此次大出风头,或许并没有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继续填这个坑!!!
☆、分忧
第二日,桓温大军进入荆州,驻守荆州的常亿带领部分将士,早已在城外等候多时,见到桓温的大军,连忙下马恭迎。
“一切可安好?”桓温坐在马背上询问。
“家主尽可放心,一切皆安,恭请家主回府。”常忆俯首答道,但神色却有些许犹豫。
桓温看在眼里,并未追究,而是带着大军,浩浩荡荡进入了荆州城。
城中百姓夹道观望,纷纷面露喜色。之前桓温来荆州时,他们多少心中是存了几分疑虑的,桓温虽人中俊杰,可势力还是单薄了些,恐难守护荆州一方重地,可今日听闻他的英勇事迹,又听说百年尧家也助力于他,这才纷纷放下心来。
桓温进入府邸,稍事修整,打算夜里大摆筵席,嘉赏随行将士,可还没等他更衣,朝廷的圣旨就下来了。
这道圣旨极尽夸赞之词,对桓温此次以少胜多,巧妙营救出世子的行为给予了赞赏,并加封南安候。
众人连忙给他道喜,可桓温却只是含笑应下,转身眉宇间蓄满忧虑,神情肃然,立于院中,似乎心里在犹豫着什么。
紧接着,第二道圣旨又下来了,宣旨的乃是当今太后身边的宦官尤公公,想来这道旨意,应该是太后的意思。
果然,如桓温心中预料的差不多,这份圣旨,乃是赐婚。
太后定是怕桓温这样的当朝新贵,被哪个世家大族拉拢了去,急不可耐的就将身边的清平公主许配给了他。
“杂家恭喜侯爷了。”尤公公宣读完圣旨,尖着嗓子向桓温道喜。
桓温和身边一行人皆脸色沉郁,并不觉得这是一桩喜事,但尤公公却依旧笑意不改,对周围沉郁的气氛视而不见。
他乃太后身边的红人,对太后的心思也是清楚得很,桓温愿不愿意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桓温无法拒绝。
尤公公见桓温冷着个脸,并未回应,顿觉甚是没趣,悻悻然准备离去。
转身时,突然瞥见人群后面有一张惊艳绝伦的脸,不禁驻足凝视。
“想不到,侯爷身边,既有这等绝色。杂家记得,淮南王正缺了一位侧妃,老奴瞧着,这位姑娘倒像是个有福气的。”他凑到桓温身边,附耳低声道。
桓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迎面对上王婉缨潋滟的目光,心里突然有些酸涩,连忙别过脸,愧疚的不敢再看她。
不是没有预料到这一切,所以,他赶在还未到荆州境地,就先一步公布了他与王婉缨的婚事,本打算回来后,便立即着手操办,到时候木已成舟,太后便只能知难而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