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身上有醉人的酒香,躺在他怀里,竟有几分微醺。秦安歌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而桓温的话语,更是有些令人失魂。
“你这般忠心,我怎能不宠爱有加呢?”他轻轻吻了吻秦安歌的额头,然后将她放在柔软的床榻上。
“不是,你……放开……”
在桓温俯身压住秦安歌时,她突然脑中一片清明,从里到外都是拒绝的。
“不行……不行……”
“嗯?”桓温幽幽抬起眼,似不信她的推却是出自真心。
“我只有一个问题。”秦安歌鼓起勇气道。
“说!”桓温趴在她身上,双手撑着,眼眸泛红满是欲念,这样的时刻他能停下来给她机会说话,已是极大的让步。
秦安歌连忙一口气问道:“听闻大人年少是曾有过一桩亲事,后来却不了了之。大人是因为不喜此女子才退婚的么?”
桓温眉头一沉,目光如水定定看了她良久。
“不是。”
说完,闭上双眼,双臂一松,竟趴在她身上,睡着了!!
秦安歌觉得,传言中桓温酒量过人,也许真的只是传言。
这酒醉的,猝不及防啊。
她胸口的肋骨好似都被他压得快断了,什么玉树临风啊,什么风流俊逸啊,都成了浮云,眼下她只觉得有头死猪压着自己,让她喘不过气来。
秦安歌好不容易从桓温的手臂下钻出来,感觉似劫后余生,好端端的向他献策,他却整了这么一出,往后定不在他酒后与他多说半个字。
稍事歇息后,她才渐渐平复,正欲转身悄悄离去,临走时却瞥见桓温颈脖处贴身挂着的那块玉玦从领口滑落出来,在次见到此物,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酸涩。
这玉玦是桓温父亲留给他的唯一之物,也是当年与秦安歌订亲时的信物,她还记得当初桓温将这块玉玦从身上取下,放到她的手心,这玉玦触感细腻,带着桓温的体温。她轻轻握了握,抬头便见到桓温明朗的笑容:“要好好珍惜,知道么?”
他指的珍惜是什么?玉玦,还是他?桓温说话总有些深奥,她当时云里雾里的不太明白,但依旧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多说几句有这般困难么?好不容易问起,你却这般不中用,就说了两个字便倒了,不是……不是又是什么意思?”秦安歌想到方才他的回答,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问题对她而言,似乎成了一个心病,若不找出答案,恐怕重生十次,她都不甘心。
见桓温一动不动,呼呼大睡,秦安歌只好忍住挫败,跺了几下脚,气呼呼地离去。
窗外月光倾泻一地,树影婆娑,微微随风摇摆,树上的虫儿依旧时断时续的鸣叫着,桓温睁开眼,起身推开窗,清甜的花香扑面而来,伴着凉爽的风拂过他的发丝,一身白袍衣角翻飞,明月当空,他静静仰望,双眸如海被这片星光笼罩……
秦安歌回到住处,便开始着手写了一封长信,寄往龙溪恩师周浅处。信中不仅言明桓温当前的境况,并把她想要辅助桓温出征蜀地的计划一一告知,请恩师定夺。
第二日,秦安歌前往驿馆寄信。经过花园时遇见了传闻中琴艺超绝的千叶姑娘,也不知怎地得罪了她,她与身旁几位姐妹正说笑着,一见到秦安歌,顿时脸便冷了下来,眉头微蹙,斜着眼看了看,却并未上下打声招呼。
按理,秦安歌先入府,怎么着也该叫声姐姐,千叶如此怠慢,实在有些过分,但秦安歌还有要事在身,想想还是算了,也不理会千叶的无礼。
“学艺不精,便走些歪门邪道,以为这样便会麻雀变凤凰,可事实怎地?伺候家主那么久,又何曾得到过他的赏识?真是可怜、可悲”经过时,听见千叶与几位同伴私下议论着。
“什么?”秦安歌有些纳闷,回头看向她们,只见她们用一种极其同情又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顿觉发生了些什么。
“东西可以乱吃,可话不可乱讲。胡乱散播谣言,损人清誉,当心我向家主禀告此事。”
“哼,以色侍人,有何资格谈论清誉?这几日你夜夜待在家主房中,做的那些低贱事,真当能瞒天过海不成?若是有能耐,就该堂堂正正的比试,以皮肉相偿,即便你得了第一,我也瞧不起你。”
千叶说出这番话,当真令秦安歌又惊又气,只是府内人多嘴杂,她深夜待在桓温房中,而昨晚他又那般……实在是很难不令人遐想。
这回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干瞪着眼,想要说点什么,对上千叶那副凛然的样子,顿时说不出半个字。
若想要人信服,光凭嘴上功夫,打打嘴仗是绝对不够的,关键时候,还是要凭真本事,而马上临近的初试,便是最好的时机。只是她的舞姿的确学得不怎么样,若想在初试中扬眉吐气,一雪前耻,怕是不能了,所以她真的无话可讲。
这种憋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初试前一日。
桓温这些天一直在军中,与众僚佐商议大事,直到今日才匆匆赶回府中,回府后便吩咐道:请王婉缨代为掌管书房事宜。
书房的活看似不重,但是能得以接近家主,且能经常在桓温处理公事时出谋划策,因此显得格外重要,但凡桓府门客,皆以能入得书房议事为荣,迈进这个门,等于就是桓温对你,已经青眼有加了。
只是,现下秦安歌的处境,还来不及高兴,流言蜚语就已经满天飞了。
☆、负责
若秦安歌进入书房,岂不是坐实了她是以色侍人的传言了么?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该辞了这门差事,于是驾轻就熟地,又一次来到了桓温的居处。
这时候,桓温正在书房写字,赵无恙刚刚端了杯沏好的清茶放在一边,一室清香,混着墨汁的味道,很有几分书香雅韵。
门吱呀被推开,抬头便见一抹娇俏的红色身影匆匆跑来。夏日炎炎,秦安歌走到桓温住所要经过很长一段路,此时额头已沁出薄薄一层汗珠,脸颊红扑扑的,眨着双莹亮大眼,有几分坚决地说道:“前些时日大人还疑婉缨是奸细,派人日夜紧盯,怎么如今又委以重任,让我留在书房了呢?婉缨实在不知大人又在打着什么算盘,只是如今外面议论纷纷,毁我清誉,婉缨自知才学浅薄,府中能掌管书房者比比皆是,还请大人明鉴。”
“咦?你不喜欢?我以为你该欢喜才是。”桓温有些诧异道。
“一点也不,你是不知道她们如何说我的,若……”
桓温打断她的话,微微提高音量道:“第一,你向我献攻打蜀地之策,证明你并非才学浅薄,反而很有远见。第二,我用人向来不论出处,你看看苏芒,他也不是曾效命过姜家么,是以你是否是奸细,我已不在乎,只要敢用你,就有办法让你忠心。这第三嘛……”
他搁下笔,抬头看了秦安歌一眼,黑亮的眼眸有几分深藏不露的暗流涌动,嘴角微微勾起。
“婉缨姑娘得对我负责。”
“哈??”
“清誉这种东西,男子也需要有的。那晚……”
秦安歌有些弄不清桓温到底何意,但只觉两颊已经涨得如晚霞般红热,她双手捂着脸,急的跺脚:“可是,那晚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这我可就不知了……毕竟,我醉了……”桓温耸耸肩,一副无辜的样子道。
……
秦安歌瞪着眼,憋着一肚子怨忿没处说理,望着桓温有几分失落地端起桌上的茶水,默默抿了一口,然后坐在旁边的八仙椅上,一脸茫然。
这是什么表情!!
不知道的,还只当她是个欲.女,趁家主酒醉便轻薄了他呢。
眼下已经不单单是清誉的问题了,看桓温这架势,是立意要她“娶”了他的似的。
秦安歌握着拳头,涨红脸,撂下一句“没有就是没有!”便一溜烟地跑了。只剩下桓温独坐在房中,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和熙多了几分欢喜,咧嘴自言自语道:“还是老样子。”
试考因广陵王世子亲临,变得格外隆重,城中贵族往往喜欢凑热闹,听闻此事后皆兴致勃勃也要来看个究竟,于是好好一场试考,竟变得有几分盛宴的味道。
此番世子殿下还带了位好友一同前来,那便是名震荆州的尧家三公子尧景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