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步生莲续写篇+番外(32)

作者:凰九九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在我认识的人之中,很少有人这么夸赞我,弄得我一时不是很适应,竟觉得有些脸红。想着回答太上皇的话也该起身,正准备摇摇晃晃的扶着椅子起来,太上皇已经补充道:“你有伤,坐着。”

“本来嫁作将军夫人本该是值得喜庆的事情,可此刻成家却出了事,阿玉,你也姓成,那算来,着也是我们自家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眼风里却瞥到连宋面上高深莫测的神情。

果然,说完这话,太上皇把话头转向连宋,依旧是老家人和蔼可亲的口气,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大将军何至于如此,其实,两年多没有见到阿玉,很是想念,她怎么说也是我同胞哥哥唯一的女儿,不知大将军可否退避几刻,让我们叔侄有个叙旧的机会?”

连宋听了,眉间冷了冷,既而笑答:“既然成玉已经由圣上亲口许了我,那成玉是我将军府的人,我自然也是半个成家的人,成玉娘家的旧时,我自也想听两耳朵。”

连宋的话在太上皇听来定是刺耳,虽有些强词夺理,但三殿下一向有把歪理说得比正理还理直气壮得本事,让人一时半会还没办法反驳。

屋子里得气氛一时有些紧张,除了什么都没听明白得成筠迷迷糊糊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连宋和太上皇面上虽都带着笑意,但笑里藏刀得模样除了成筠谁都看得出来。

手边是连宋握紧了得拳头,因用力过大,手指便失了血色,有些发白。

“此时的你和三殿下,除却为仙为人的记忆,你们,都不过是再平凡不过的人而已。”

我深呼吸几次,努力镇定自己,伸手去够连宋的拳头,连宋的手触到我的手指,好像忽然泻了力气,松了拳头伸过来反握住我的,转身低头问我:“怎么了?伤口痛么?”

我摇头,低声跟他说:“你先回去好不好?”

连宋静默片刻,道:“那你回来之后,会把一切告诉我,是不是?”

连宋这么个低小祈求的形容,让我的心一紧,我抽出自己的手,覆在他因紧张而有些冰冷的手背上,违心道:“那是自然。”

我不晓得他是不是信了我的话,只是听后低头苦笑两声,伸手揉了揉我额头的碎发,轻声嘱咐:“那我便先回去。回去让将军府的新管家给你做牛肉馅锅盔好不好。”

我被他形容朱槿为“将军府的新管家”逗笑,点头回答:“当然好,快回去吧。”

连宋终于起身,同两位圣上到了别往外走去。五万年前我也常常用话诓三殿下,每每得逞便觉得很得意,觉得骗过了聪明绝顶的三殿下是一件顶顶值得自豪的事情。

可现在,我却憋闷得难受,也不知他对我的话,信了几分,还是像他从前说的那样,“只要是她说的,我也乐得被骗,看她小人得志的模样,也很有意思。”

这话是我偷听到的,那时候三殿下和太晨宫那位在芬陀利池边下棋,问题是什么我却有些记不清了。

门开了,顺进来几缕阳光,看着连宋的月白长衫被日光晃得像是再他周身笼了一层光,太上皇负手站着,对连宋的背影说:“大将军对阿玉的情谊让人动容,可连宋,有些东西,越是珍惜,越是紧握在手里,也越容易碎在手上。”

连宋的背影一顿,却没做什么停留,抬脚出了门。

随手关门的时候留给了我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第三章(六)

阖了门,门缝中的光被挤成一条直直的线,正落在我的怀里,光线中有纷飞游走的细小灰尘,我身手去接,小小的颗粒状尘土都巧妙的绕过我的手指,不肯被接住。

太上皇盯着连宋阖上的门盯了好久,片刻后转头将我望着,默了默,道:“指尖尘土,和着细微的光线,确实是个好看的小景致,只不过雨后天明,便会知晓,这绕在指尖的盈盈尘土,不过是滩在地上的一层泥泞。”

太上皇说着,踱步到我跟前,同年龄不相称的高大身躯挡住了光,本萦绕在我指尖的所见荡然无存,他对我低声说:“所以,土可为尘,可为泥泞,阿玉,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我低着头,不顾疼痛的胸口,连连深呼吸几次,指头在额角狠狠揉了几次,事情发展至今,其中虽参杂着连连波折,而此刻我才终于有些通透。

这果然是连宋不同我解释的原因么,真相如此,再多废唇舌,亦不会改变逝去的一丝一毫。

万物万相,如水如冰如晨雾,似尘似土似泥泞。

所谓真相,也不过因世人的看法不同而不同,所谓英雄,换了一方天地,许就是让人痛恶的人,往事如何已是定数,我父亲和熙朝十万将士的枯骨,终是埋在梓衡坡的层层黄土之下,再也回不来了。

可朝堂上怀揣着狼子野心的官员却不会这么想。

个人的生死缠上朝堂上的风云,死亡不仅仅是一个生命的逝去。

六年来我虽不愿去回忆,可此刻搅一搅脑海中残留的往事,依旧能闻到被凛冽寒风送来的血腥气息。当年的静安王摔十四万大军抵抗的是帝君的六十万人马,我一直以为,父亲是用自己和将士们的生命换得了熙朝战后得平安,却不曾想到,父亲赔进去的,除了自己的性命,还有身为武将,更得比身家性命更重要得的身后之名。

我从椅子上挣扎着起身,再扶着膝盖恭恭敬敬的跪下去,成筠见了,急急过来扶我,见我不肯起身,只得无奈的耷拉着脑袋陪我一起跪着。太上皇背对着我,我只能看见他明黄的衣角,良久之后,他才转过身。他这样居高临下的姿势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见有纸张摩挲的声音,再一抬头,有两封信呈在我眼前。

我伸手接了。

盛信纸的纸封上除了因匆忙而不慎甩上的墨点,亦有几处黑红的污迹,不仔细辨认,容易同墨迹混在一处,打开纸封之时撩起微微清风,我闻到来自信笺的血腥气味。

信自是有两封,一前一后相隔一日,一封存得相对完好,笔迹亦工整些,另封,不知是送到得时候就已经如此残破还是六年来常常被拿出来读,信纸边角都已经变色,自己也模糊不堪,很难识别。

前者,该是近几日朝堂上常常被提起的一个证物,后者,我却不知曾经还有这样的一封信。

工整的那一封,是六年前父亲呈给敌军的叛变降书,而另一封,好在我对父亲的笔迹熟悉得很才勉强读得通顺,是父亲秘密送到宫中得一封信,是送给他亲弟弟的一封家书,信下落款的日子,是前一封的后一日。

时隔六年,信纸上似还留着父亲笔尖的温度,闭起眼睛,能看见战火缭乱的军帐下,父亲伤口的血滴不听话的落在墨中,再被他焦急的涂在纸上,字字纷飞,仿若账外残破的军旗在狼烟中飞扬,他祈求着远在皇都的胞弟的原谅,两军实力相差太过悬殊,自古能用的军法计谋通通不是长久之计谋,唯有假以投降叛变,里应外合,才算得上是个权衡之举。

阖上的眼皮里有温润液体溢出,我能想像到父亲那时的痛苦纠结,身为武将,宁马革裹尸,也不愿投诚做降军,他舍了命和名,求的是一个用两败俱伤换来的太平。

通信都是浓浓的歉意却无悔恨,潦草纷飞的字迹里最容易认的便是最后几行,“兄遗有一女玉,玉自幼体弱,愿吾弟善待之,不求虚名,但求平安。”

不求虚名,但求平安。

“静安王战死,却是死在自己人手里,手刃你父亲的将士残留的一条性命回朝将真相告知,却在说完最后几个字后便在孤眼前自尽⋯⋯”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接话道:“这自然是父亲的授意⋯⋯”

六年前只守来父亲得半幅盔甲,只因父亲的尸身被知晓真相的敌军挫骨扬灰,纵是如此,却依旧无法换得朝堂宁静,此番被捉住叛变之信的臣子们,扬言,若不是父亲叛变,熙朝大军不会如此惨败。

那些没有经历过血腥战场的人,那些没有在一瞬间就被决定生和死的人,怎能明白,惨败同两败俱伤的平安,哪个更重要。”

成筠的手扣上我的手腕,我才缓缓睁眼,被泪水浸湿的视线有些模糊,我瞧见自己颤抖的手被成筠稳住。侧身望去,成筠却并不在看我,他跪在地上,像个认错的孩子,对太上皇说:“父皇,当年种种,您知道静安王并无叛国之心,郡主姐姐和王妃婶娘一直都很好,从来都没有”,他也说不出什么,只是干巴巴的接到,“没有不好的地方,两年前郡主姐姐已经在丽川吃了许多苦,就不能,不能⋯⋯”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