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迅速果断的抬起右手,直直朝着我的天灵盖劈过来,这样迅速的动作,我已经来不及想其他,眼前蓝紫色的光强烈地近乎发白,我只来得及闭气眼睛……
然后耳边呼啸的风声忽然停了,感觉到身前的什么被强力推得忽然抽离,我以为是湮澜手中的霹雳太过强大把她震开,我甚至能感觉到被风扬起的白裙缓缓落回我的脚旁,隔着眼皮也能感受到的强烈光线渐渐熄灭,最重要的是我并没感觉到有任何疼痛。
缓缓睁眼的一刻,被强光照了一阵的眼睛并没有立刻恢复,瞧哪里都是闪着蓝紫色光线,待这些光终于一点一点消散,月下的祭台上多了个身影。
然后“哐当”一声,听到那人手上武器被什么截成两段,应声落地。
我快速眨眼眨了几次,才瞧清楚,地上截断的武器是画骨戟,来者,是空欢。
空欢背对着我,手臂横在湮澜脖颈处,把她压在一根柱子上,而湮澜身后的柱上,离湮澜头不到两寸的地方,插着一杆银枪,枪头上的赤红流苏还因惯性在轻轻摆动。
若是看到银枪的时候,我还有些反应不及,但听到身后那从容自在的脚步声的时候,一晚上被湮澜又是要挟又是恐吓的却仍淡定跳动的心立刻滞了一下,然后变作他在身边时候我常有的那种鼓点般的心跳,咚咚咚咚跳得欢畅。
然后,月下的白衣青年从我身后缓步踱出,一身白衫似是月色凝成,只是他一贯拿着的折扇不在身边,少了一份慵懒,多了一份别样的潇洒。他见到我的一刻微微颦眉,然后目光向下扫去,似把我从头到脚看透,看到光着的双脚的时候,颦蹙的眉皱得深了些。我讪讪低头,在这个时刻,该有的是令人窒息的紧张情绪,可是我却平生出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忘了已经好久没有和他这么对视过,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微热的双颊带的全身都跟着暖了起来,在这个寒风烈烈的夜里还是挺有用的。
想到这些,我才意识到自己周身的风虽然停了,可看连宋仍是挺直白衫衣袂飘飘,抬眼扫了扫周围,才看出方才电光火石的一刻,连宋是放出天罡罩将我罩住,然他施加在天罡罩上的仙力太过强大,将风都挡在了外面。
既然他来了,那这趟死定然是送不成了。
我不是没想过他会来,但没想过他会来的这么快。
终于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缓过神来的湮澜一把推开空欢站起身,眼风扫了一眼钉在柱上的长枪,冷哼一声,强掩着眼神中的不镇定,高声道:“这夜黑风高的,三殿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没等连宋说什么,空欢已经抢先把她硬拉到身边,怒呵道:“瞒着我把她带到这里,你是不把我的话当做话么!我跟姐姐说过什么,你是怎么应的我!你疯了是不是!”
湮澜听后,甩开他的手,气急道:“我疯了,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若不是我动手,你还真把她当夫人养在宫中么?你对得起被锁在妖魄中不见天日的苁姗么!不杀了她,苁姗怎么回来!”
空欢听后面色略有动容,却并未放弃立场,把湮澜拉得更近一步,狠狠道:“让妖魄吞了她,再让苁姗强占下她的仙体,你觉得活过来的苁姗会怎么想?她是何为人,姐姐该清楚,若是能够做到姐姐所说,苁姗根本就不会被妖九婴所吞,就不会以己身锁住那妖物,和妖魄融为一体!湮澜!你说的一切,我做不到,苁姗更做不到!醒醒吧!”
姐弟俩忽起的争执让一旁的我有些尴尬,偷偷瞄连宋的时候,他正叉手在胸前,看戏看得很欢快,也不知是什么本事立刻意识到了我在偷看他,大大方方的转头让我看,然后对我倜傥一笑,轻轻抬手,横在柱子上的戟越枪顺从的飞回他手中,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看着他时候眼中呆着的痴,他撑着枪站着的模样,通体银白的枪杆似能发光,将他映得潇洒夺目,他从来都是这么好看。
湮澜不依不饶,推开空欢,走近我们,眯眼看了一眼被罩在天罡罩中的我,咧出一个讥讽的表情,冷道:“你还真是有本事啊,都另嫁他人了,还有本事引得旧爱来替你挡着,”说完,转头朝连宋道:“三殿下就算是再心疼旧人,她已经是家弟的妻——”湮澜的“妻”字没说完,连宋手中的枪再次应声飞出,停在湮澜喉前一寸的地方,湮澜被枪激推半步,却不敢再动,她身后的空欢只是神色沉淡的看着着一切。
连宋音色沉冷,缓缓道:“本君不过是同成玉置几天气,她如何就成了你们魔族的人了。”
连宋说话的样子威中带怒,我在一旁都能被他的话弄得一机灵。可今夜的湮澜自连宋和空欢忽然出现后已经被事情忽起的岔子折腾得接近崩溃,无视连宋的语气,冷言回道:“三殿下情深不悔,令人动容,可是今夜你敢把成玉带走,明日我魔族的战书就呈到你天族的凌霄殿上,殿下的软肋捏在我手里,因为一个女人,毁了两族多年的情意,两族交战生灵涂炭,我倒要看看天族如何容得下你们!今日殿下不肯妥协,明日血流成河,殿下能坚持到何时我倒是很好奇!”
湮澜的话听得我的心冷了一半,侧目望着连宋,他却面不改色,“软肋?软肋这个东西,也要本君视其为软肋才算作数,你不过捏着一段有点岁数的人都晓得的往事,便以为威胁到得了本君,无论是长依还是成玉,本君既然起了这个头儿,自然是要得一个圆满的结局。趁着本君此刻还有闲心同你多说两句,就算全天下都知道成玉是长依,本君要的人,有谁能拦得下。天本君都逆得,如今会害怕这无聊的悠悠之口了?倒是你,因着一己之私恨而交战天族,对得起你全族的将士和族人?”连宋说到这里的时候,能听见周围的魔将们有窸窸窣窣的讨论声,连宋顿了顿,缓缓收了枪,继续道,“且妥不妥协,有时候本君觉得合情合理,也是会给个面子妥协一次,但不愿意的时候,这个面子本君却是不乐意给的!”
然后连宋话锋一转,对着湮澜身后的空欢,“你因苁姗女将恨阿玉恨了几万年,大概没时间想过,那妖九婴当年被擒锁妖塔是因其喜吞仙灵,这样的妖九婴偏偏选了你们南荒绀之魔族来祸害,其中缘由,可曾有蹊跷?女将以己身灭妖,换来的阖族安稳,却被你们姐弟拿来同天族交战,女将若是死不瞑目,本君也并不奇怪。”
空欢听了这番话,萤蓝的眼睛徒然睁大,呆愣在原地。
而湮澜,连戟越枪都没放在眼中的她,周身忽然晃了晃,脚底一软,瘫倒在地 。
僵在原地的空欢,看到姐姐的反应,面色大改,看他的模样,像是发生了令他极难接受的事情。
事情发展到这个样子,我是真的始料未及,还愣着呢,忽然有冷风吹到我身上,把我吹得一机灵,然后我看见连宋口中念决,翻腕送出印迦,扣在我手脚上的锁仙藤松落在地上,连宋走到我身边,对还愣在那里的姐弟二人淡漠道:“魔君若是思出事情前因后果,仍要一战,本君不惧因此劳烦一趟天族各天兵天将,只是若是如此,你族始祖晓得,大概也要恨一恨子孙的不成器。”
说完伸手揽过我的腰,把我牢牢困在怀中,也不知什么时候召的一朵云,带着我跃上云头。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迅速,我整个人还在犯懵,傻站在云上。
身旁的连宋把我往怀中紧了紧,在重遇后第一次同我说话,柔声问道:“冷不冷?”
听见他的声音,我忽然有了真实感,但这样的提问放在从前是平常得紧,可现在听来,我却忽然有了泪意,我忘了我们多久没有说过话,算一算也就是月余,御风台一别后,怎么感觉过了比五万年还要长久。
我吸了吸发酸的鼻子,闷声回答:“不冷。”然后抬手环住他的腰。
我能听见连宋得意的轻笑声,然后看见他低头看着我,那眼神,好像这几个月的别扭喝不愉快都不曾存在过,好像昨晚他才在十花楼蹭了晚饭夜宵被朱槿赶走一样。
大概久别重逢的人总是有些邪性。
于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我抽出手捏住连宋的领子,却不知刚才还那么坚毅强硬的连宋被我这么一拉就拉到了眼前,拉完我才发现,鼓起勇气去做这件事,我还是没修炼到火候,有些胆怯的想半途而废,放松松手,便觉大事不好,正打算笑笑就过了,连宋却挑挑眉毛,坏笑着说了一声:“早知道来魔族一趟能让你这么——这么——”这么什么我当然是无从得知,因被我捉着领子,他低头吻下来的时候并未费什么功夫。唇上的触觉敏感而熟悉,温暖的覆盖下来,扔挂在他领子上的手指有些抓紧了领口的顺滑锦缎。他缓慢而从容的一步步引导还有些慌乱和僵硬的我,竟然还使上了舌头,湿软缠绵在我的唇畔,引得我不得不打开齿关,被逼着舌头退无可退,在口中酸软发麻,可他却不依不饶,直到找到它,把它带到自己口中,一点一点的亲吻抚弄。凉在他领口的指尖渐渐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