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梦见一个绿眼睛的人死了,还想梦见夫人天天喂我吃饭。”
白京荷:“……”
眼前的小可爱傻了还这么……清醒?
徐俨初将盖在身上的被褥一把掀开后将白京荷包裹住,“夫人好累,我护着你,你好好睡。”说罢,便伸手去捂住她的眼睛。
白京荷双眼前突然就黑了下来,听到他温软的奶音,顿时来了困意,于是闭上了眼睛。
徐俨初感觉到细软的睫毛从他的手掌心扫过,于是缓慢地让指尖从她脸颊上滑落下来。
他躺好后朝她那边凑过去,冰凉的脸颊碰上她微微透着绯色的脸颊,又蹭了蹭。
“嗯哼。”白京荷往旁边躲了躲,泛着困意道:“痒,别蹭。”
徐俨初不满地“哼”了一声直接转身背对着她,随后像是扯到了伤口一般“嘶”了一声,同时躬身埋头缓解疼痛。
他看背后的人丝毫没动静,听到自己表达的闷哼声也没言语讨好一句,反倒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又“哼”了一声。
白京荷还没反应。
徐俨初转身过去看向她。她轻抬眼看了眼翻身动静不小的徐俨初,刚准备说什么,结果他又转过身背对着她。
“怎么了?”白京荷听着从未有过“吱呀”动静的床榻突然被徐俨初翻身弄得响,又怕他扯到伤口,于是道:“别乱动了。”
“嫌我吵到你了?”徐俨初皱着眉头回头看她。
“……”白京荷道:“你身体还没好,快睡吧。”
徐俨初回头看着半阖着眼的白京荷,言语泛着些鼻音,“我是你谁?”
眼下的战乱和朝堂分封之事暂且告一段落,徐俨初却翻来覆去被另一件事情忧心。
名义上的这位夫人虽然时不时冒出一句不知所云的诡异言语来表明站在自己这边的立场,时不时阻挠自己首当其冲看似关切,却终究没有说过半句心悦自己的话。
她的想法太多,认知太多,还爱财。太不乖顺。
还好骗,尤其是碰上莫侯渊这种看着唬人、其实看数天就腻歪的人。
思及此,徐俨初捏住白京荷的手,不断地用指尖挠她的手掌心。
☆、嫁我
“嗯?我夫君啊。”白京荷听着不明所以的话,才稍有清醒,见状伸过手去揽住他的腰,摸到白纱布缠绕着的那一处,“还得要我哄着你啊,徐大人。”
“那,莫侯渊又是你的谁?”
白京荷微怔。前一刻还说是“绿眼睛的人”,这一刻却直呼莫侯渊的大名,“他……不是我的谁啊,北越莫侯家独子。”
“他在皇帝面前说要娶你。”徐俨初盯着她的眼睛。
“他不过一臣子。”白京荷想他醒过来后一直处于记忆断断续续的混沌的情况下,定然是猜不到自己在莫侯府逃避了一段时间,于是装作尚不知晓莫侯渊的皇子身份,安慰道。
“那他是北越二皇子呢?你将是北越皇后呢?你想么?”徐俨初听完她说的那句话后着实有些焦急,脱口而出。
明明可以直接说“我要和你在一起”或者“你我情投意合”等等直白的讨好自己的话。
白京荷放在他绷带处的手挪了开,朝睁着眼等着答复的徐俨初轻笑,“自然是想的。来日我披霞戴冠、册封礼成,你可要作为大楚使臣来朝贺一番。”
徐俨初意识一片空白,咬紧后槽牙。
随后才意识到自己装了半天的小绵羊还是由于焦急而冒出了厉尖的爪子。
冒出爪子的徐俨初也懒得再去拯救温顺的小绵羊形象,反而顺势撕破正吓唬人的白京荷的衣衫。
然后一只手瞬间按住白京荷的后脑勺朝下而去。
徐俨初啃啮她的舌尖,甚至一用力咬出了丝丝血迹。
白京荷眉间一皱,却又不敢去推他,只好闭着眼去与他缠绕。但双手撑在床上,尽量不去压着他。
徐俨初察觉到她双手支撑的疲惫,攀着她的肩头轻轻放平,俯身继续。他双手又装作不经意地滑落到她的锁骨上,最后一直往下直到白京荷浑身打了个哆嗦。
装不下去了,暴露了便暴露了吧。
于是白京荷眼前的烂漫无邪小可爱瞬间化身为骄狂的邪念化身。
“你再说一遍。”徐俨初近乎焦躁地质问。
白京荷外眼角耷拉着看着他,委屈道:“明明是你先骗我的,怎么还凶我?”
看她鼻尖微小抽动,泛着酸楚,徐俨初的薄怒一瞬间被浇灭,扒开她的五指,交缠而握,堵着她的双唇不让她继续言语,来掩盖自己先唬人的事实。
“我怕……”徐俨初拥住她露在外面的肩头,将头埋入她脖间,闷声道,“好怕你怪我。”
白京荷偏头,“我就是怪……”
四目相对,徐俨初打断道:“我也很怕疼。我练剑也好,与他人缠斗也好,你可见我哪次受过伤了?”
白京荷指了指他的手腕,将衣袖掀开,眼前的数条伤痕与他苍白无血色的脸颊交织,“所以你喜欢自残。”
为了稳住情绪不杀白京荷的数条伤痕。
徐俨初看她面色凝重有些愠怒,低头将双唇落于她的眉心处。
“你嫁我。”有些喑哑。
似乎是憋着气说完这三字,说得不太顺畅。
白京荷听着没有来由的一句话,睁大了眼睛,浑身一股酥麻感,动弹不得,“嗯?”
徐俨初看着她有些诧异的神色,将她软塌塌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腰侧,揽着她道:“那样你是不是就会乖多了?”
“啊……”白京荷敷衍地应着。
想到自己那时凤冠霞帔,而他一身红袍笑滟不歇,举杯相邀,结发而誓,白京荷有些眩晕。
她思绪突然飘向了妃青玉,暗藏在粗糙表面下的一块块价值不菲的玉石。她用放在徐俨初身后的两只手掰着算运费、加工费以及和张大人的分红。
——赚够了才能好好度蜜月呢。
“喂,”徐俨初瞧她的眼神涣散,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背。
他现下有些慌。被官家少爷诋毁家世的时候毫无波澜,被政敌构陷排挤不慌不乱,几次三番险些入狱不急不躁。
每每碰着了“白京荷”三字便会扯着了某根神经,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事不关己,将其他杂事束之高阁。
比如当下,他凝神等着白京荷的答复。
白京荷回过神来,“嫁的。”刚说完,胳臂处传来一阵痛感,“嘶……你掐疼我了,你掐我干什么,不应该掐你自己么?”
徐俨初起身下床将白京荷横抱起来,赤着脚就往房外走。
“哎哎哎,你还是个病人!”白京荷不敢乱动但是又想从他怀中挣脱下来。
“嘘!”徐俨初快步穿过院落,朝徐府西北角走去。
那颗唯一的梨树光秃秃得立在那边。
徐俨初将她放在枝杈上,伸手扶着她。梨树低矮,但白京荷坐在树杈上两条腿还是能来回晃荡。
白京荷记得这颗梨树的枝杈上刻着一个符号,不知所示的符号。她低头摸到了那处,问道:“这表示什么意思?”
“我也是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徐俨初依旧眼神不离她。
“嗯?”
“我们见过的,很久以前。我记性一向很好,某人随口一句话我能记好多年的。”徐俨初看着不远处石灯散过来的光下的白京荷,继续道:“我初此见你,在白府中。”
“见我?”
“是你。”
那时徐俨初只身从神辕堂出来,识得些为官好友,恰逢白老夫人的生宴,为了多识得些达官显贵,只得扮作他们的伴读混了进来。
喝得有些醉醺的徐俨初出来透口气的时间,却碰见因病到不了场的白家独女白京荷。
与京城中流传出去的画像无差。却又多了些灵动。
白京荷正四处环望,像是在寻些什么东西或者人。视线碰到正往自己这边看的徐俨初,赶忙往树后面躲。
徐俨初看她神情慌张,像是遇着了什么难处,便走到树的另一侧,隔着树干询问。
白京荷露出半个脑袋,眨着眼睛去端详他,这才道:“我应该是在做梦呢,你不用管我的,谢谢啦。”
徐俨初听罢,笑了几声,道:“你做梦倒是有趣,还能答我话,还能到处乱晃。”
“是呢,我还奇怪呢。你是谁?怎么到我梦里来了?”
“叨扰小娘子梦境了,抱歉。”徐俨初低头忍不住笑意,想转身离开,却被白京荷拉住。他转身却看到一张错愕的脸,双眼瞪得如铃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