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领命,朝白京荷说道:“夫人请。”
白京荷忙道:“我要去!”
徐俨初闻言若有所思地看着白京荷,没插话。
“虽北越折兵几成,却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届时若真有意外,无人敢保夫人安定,我也不好与你父亲交代啊。”
白京荷又朝徐俨初看过去,一副“你都说好了,可不能反悔”的眼神。
“袁将军所说有理,是我欠考虑了。我随即让人将夫人送回,不必麻烦袁将军了。”徐俨初答道。
“嗯。”袁广应了声,又翻身上马离开。
待袁广和他身边的副将都扬了一层沙骑马离开,白京荷才气急败坏道:“昨晚你可是答应了的。”
白京荷虽知道这个要求是无理取闹,但是自己却知道应该在数年后的与莫侯渊的交锋中,徐俨初几乎丧命。
【腹部被刺穿,稠血沾染黄沙,风声如鹤唳,又似嬉笑嘲弄之声。】
白京荷原本只记得大概,现今细节却愈发清晰了起来。
所以昨晚存有惧怕,就怕原本在今后发生的事情突如其来。
徐俨初道:“是袁将军不让,莫赖我。”
“你就是无赖!我不走!”
“唔,你擅自编排皇帝的梦境,不如趁此编撰个理由才为正事。皇帝的逆鳞我可摸不准在哪。”徐俨初笑话道。
“怎么?若是我出事了,你不保我还推脱责任?”白京荷仰头看他。
“保得住便保,保不住便……”
看他有微微停顿,她忙问道:“便如何?”
“便不保了。”
白京荷左胸一沉,大指拇不经意去掐食指。
“便不保这天下会不会翻浪了。”徐俨初将拇指与食指一圈,往她额头上弹了一记,“瞧你失魂的。”
白京荷强行将不自觉泛滥上来的苦涩又吞了下去,“我怕你受伤。”
“又不是铜墙铁壁,自然会受伤的。”他淡淡道。
“我不是说这等小伤,我是说……危及性命的。”
徐俨初抿唇不言,回头看了看别处正铿锵与共喊着口号的步卒,又转过头来,“任何时候,你唤我一声,我便醒来了。”
“真的?”
“不会死。”他又保证道。
——会死的。若不是现在,将来也会。
白京荷眼眶一红,哽咽道:“我愿意陪你去死的。”
以为说出了最动听的情话。
徐俨初垂眼,“你在诅咒谁?”
她不理会他眼中的不悦,继续道:“上啥啥啥下黄泉,也不是不可以。”
“元封!”徐俨初朝站在不远处待命的元封喊道。
元封听到郎君语气中的急切,忙跑过来,“郎君。”
“把她送回应承,立刻。”
“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装死。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待,对吧?莫侯渊小心眼,指不定就挑你报极耳山的仇,你别被他唬着了。别……哎,元封,你等我把话说完……那个,别热血上头,直接和他单打独斗,你打不过的啊……”
几乎把自己说得泪如雨下。
徐俨初朝元封一挥手,元封便直接将人架走,劝慰道:“郎君心中有数,还请夫人莫要担忧。”
然而元封心中不禁纳闷:女人心海底针,几个月前还闹着休君,如今又难舍难分如胶似漆。
待白京荷被带走,徐俨初才闷声朝白京荷他们离开的方向望过去,道:“扰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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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越军队补给不够,大水漫天后,不过数天时间,铁器多多少少都生了锈,该钝的钝,残的残。
此刻大军对阵,气势却依然不输。
莫侯渊不过二十。
墨发被烈阳浇灼,显得面部肌肤愈发如玉。
北越男子自习得中原习俗,渐渐褪去了风吹如晒后的麦色肌肤。已与大楚之人相差无几。
黑压压的两方军阵对立在一片荒漠之上。
他提着刀,刀面漆黑。骑马至两军中央,身后跟着的一副将朝大楚军队这边喊道:“江狗腿!别来无恙!”
莫侯渊听着身后浑厚的声音越过自己传到大楚军队中,又看到江阗果真闻言坐不住了,不禁嗤笑几声。
“莫侯将军,可继续?”
莫侯渊左手放在大腿上,像在听曲儿一样轻轻打着节拍,侧过脸对喊话的副将道:“你再喊,‘前几日亲自前往替你们炊食,可还吃得惯?’”
副将听后没忍住,笑了几声。
莫侯渊回他一笑,“这烧焦了的粮草也是粮草嘛。”
副将于是继续听着莫侯渊的指令有一次喊话,“前几日亲自前往替你们炊食,可还吃得惯?”
江阗怒火冒头,绷直了身体想立刻飞奔过去直接开打,□□的马匹似乎有所感应,跟着嘶鸣了几声。
袁广按住他,“人家拿话当箭使,你就还真中箭了?”
江阗哼了一声,“就看不怪毛都还没长齐就敢在军前叫嚣的狗!”
莫侯渊仰头看得清楚,不远处的江阗竟然被袁将军给按压住了,有些大失所望。
他双眸透绿,烈日之下如清潭旁拂过来的凉意。
“不过烧了粮草,倒把人都烧傻了。”他小声咕哝道。
副将不似他的暖洋洋的声调,却学着他语气中的不屑朝那边喊过去。
“千里迢迢来巡山,干粮没了吃老虎。老虎称王不敢吃,吃着野鸡当佳肴。”他继续小声咕哝,旁边的喊话筒便学着。
“来一人,若在十招之内让本将流了血,本将率军倒退十里。”
“将军这……这怕是不妥……”副将有些迟疑。
“妥得很,喊话。”
江阗闻言一哼哧,提剑就往前冲。袁广倒也没拦,想江阗在沙场摸打滚爬了十几年,招招下了死手,就算莫侯渊再如何如传闻般凶残,好歹也是个没什么杀敌经验的后辈。
何况,怎么拦也拦不住。
看江阗朝这边奔来,莫侯渊正了正上身。
江阗在两人相距数尺处停下,拿剑指着莫侯渊,以居高临下的口吻道:“本将给你时间说遗言!”
莫侯渊“唔”了一声,淡淡道:“遗言啊……那等鄙人身死之后,还得麻烦江将军跟你军中某个人说一句,极耳山之仇啊,得报,得狠狠地报。”
他眸中带笑,笑得邪恶,亦如盛夏之叶。
作者有话要说:事毕,今起,好好更~
☆、较量
“哼!受死吧!”江阗在落音之时夹紧马腹往莫侯渊冲去,剑身直直指向他的心脏。
莫侯渊在此间隙,朝自己身后的副将挥了挥手以示退下,本半眯着眼似乎慵懒到快要睡着的模样突然一冷凛,腾然起身脚踩马背硬生生挡住了江阗的骤雨猛势。
他身着一玄色常服,非戎装般沉重冗杂。轻飘飘地从半空中又落于马背之上,拉着缰绳倒退半步。
“你嗓门太大,闹。”莫侯渊丢下话,主动奔向江阗。
江阗冷哼:“竖子赶着投胎去死!”
马身相错之时,莫侯渊勾起嘴角,不顾他手中长剑袭来,只是躬身躲避。胳膊处的衣衫被长剑撕裂开,露出如雪肌肤。
但手中的墨刀直直插入马的背脊处。
莫侯渊轻笑,声音低沉:“不错,再来。”
马仰天嘶鸣不绝,鲜血奔涌而出。
江阗翻身下马,站稳后却得应付再次奔袭而来的莫侯渊。
一招,二招……江阗招招使了全力。
但是后面的几招因为焦急而愈发破绽百出。
他不仅焦急,更是恼怒。
因莫侯渊压根就没有出刀。除了躲就是骑在马背上绕着他转圈。一副糊弄孩童之态。
“行了,江将军。换个人来,你剑法毫无章法,不成体系。遇强敌不亏,但也不敌。想你快了年过半百,本将作为后辈,应该谦让几分,称你为叔伯。但是……”莫侯渊轻叹一声:“成天厮杀倒不如先磨刀,晚辈就指点到这里了。”
“你还没从你娘□□里钻出来的时候,老子都杀了狗.娘的多少人?”江阗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马蹄声从江阗身后传来。
他看莫侯渊望着自己身后神情微变,也转过头去。
只看到徐俨初骑着一棕马疾奔而来,后边还跟着一匹马。
“江将军,袁将军命你回军。”
“本将还没开始认真教训这龟玩意!”江阗翻身上马准备继续与莫侯渊厮杀。
但徐俨初驾马横在两人中间,更是不怕莫侯渊回突然袭击,侧身朝江阗唤道:“江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