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是徐俨初负责的,他因为手起刀落、杀伐决断一下子得到了父亲的赏识和皇帝的重视。
但是这个院落并没被收上去,更没人敢买,所以一直被空置。
白京荷前几日独自出门的时候便找上了这一对母子,并且和这个小男孩嬉玩打闹了会。这对母子想都没想直接转手卖给了她。
但是白京荷拿不准这个小男孩到底是不是最后向男主告密、最终让徐俨初计谋败露的那个身份可疑之人。
书中只是提到这个神秘的人和徐俨初早年有些过节。尔后白京荷想这些事和自己无关,更不必为这些烦心事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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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俨初在辰时用膳之时,一向走路如闲云野鹤般慢悠悠的陶管家一跑一晃地扑到自己面前,喘着粗气一顿一顿地说道:“不……不好了!”
徐俨初看到他着急得有些狼狈的模样,问:“何事?起来说。”
陶管家颤颤巍巍地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他,那三个“休君书”大字朝下。
徐俨初拿过来翻个个面,结果就看到东倒西歪的三个字。
他蹙眉不语,然后把信封中的纸给拿了出来,再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
眉间又往中间拢了拢,不是因为在感慨内容,而是压根就认不出写的什么字。
他丢给陶管家,低吼道:“你给我看看这写的什么?”
陶管家听郎君的声音应该是在愤怒中,于是慌忙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唯恐发现郎君和小娘子之间的秘密了,结果慌忙移开目光后又回看了几眼,这才发现自己大字不识一个。
“郎君啊,老仆……也看不明白啊。”
徐俨初冷哼一声,将信封撕了个粉碎扔在一旁。把那封信拿过来重新折好放在一旁,“无妨,今晚肯定就回来了。”
陶管家多年服侍徐俨初,眼力见还是有的,立马将撕得粉碎的信封烧成了灰:“今早去叫夫人用膳,却发现夫人和浣纱都不在了,还……还……”
“还什么?”徐俨初严声问道。
“还……留在桌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老仆没敢动,留在夫人卧房中的案几上了。”
徐俨初思索片刻,然后继续用着早膳,后又朝陶管家说道:“待她回来,你与她说此事我可当作从未发生过。”
陶管家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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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京荷去街上采办杂物的时候,也给浣纱买了一身男装。
浣纱年纪二八,长得白净清瘦,换上男装之后倒像个小郎君。白京荷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今日只是把睡房给收拾好了。
原来那一户人家把能卖的都卖了,就连床榻估计也当柴火给烧了。但是床榻又没法即买即用,只好擦洗了地面在上面垫着现买的被褥和枕头。
当然也给浣纱也收拾出来了一件屋子。
“小娘子以后要怎么办呀?我们都没钱呢!”浣纱问道。
“小娘子我有的是钱!安心啦。”白京荷拍拍揣了几千两的胸脯保证道。
虽然自己也不知道揣的钱到底是属于谁的。自己的嫁妆?还是徐俨初的工资?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思想飘到哪里去了,于是趁自己还有一些意识,便赶紧爬到了自己铺好的床铺上,昏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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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俨初晚上回来便侧头对身后的元封道:“将陶管家找来。”
元封点头,转身离去。
元封几乎走遍大半个府才找到陶管家。陶管家正在西北角落的凉亭旁修剪花枝,看到元封便往花丛中躲了躲,想避开元封的视线。
结果下一刻元封跳过来,行了个礼:“陶管家,郎君有找。”
“哎,我活儿还没忙完呢。”
“不就是修个花草么,郎君今日心情不佳,去晚了得怪罪下来了。”元封不解地看着眼光躲躲闪闪一直往后退的陶管家。
陶管家又长叹一口气,似乎自言自语地咕哝道:“去了更得怪罪咯!”
“夫人……夫人……”
“说。”徐俨初有些不耐烦地听着陶管家的支吾声,案几上的烛光摇曳扭动。
“夫人还未回来,郎君。”陶管家一副豁出去的姿态。
“不可能。”徐俨初紧握紫毫笔在书写,闻言顿了顿,将笔搁在笔架上,继续说道:“再去她院中看看。”
陶管家一年去夫人院中的次数都没今日去的多,自然知晓去了也是白去。可怜自家郎君还抱着一丝侥幸。
“要不要老仆派人去找找?”陶管家试探地问道。
“去她院里。”徐俨初又强调了一遍。
陶管家没动。
随后徐俨初问道:“带走了多少钱?可用多少时日?”
问完他便直奔白京荷的卧房中。
他推门而入,却一片漆黑。陶管家赶忙走进去点上了烛灯。
徐俨初走到案几旁拿起一百两银票看了一眼,又闷哼一声去书架上将近些日子的账簿全部抱到案几上。再屈膝而坐,一本一本走马观花似的翻阅。
徐俨初合上最后一本账簿,随即又将账簿摔在地上,闷声低吼:“很好!”
站在一旁不敢动的陶管家捡起来看了一眼,不禁咋舌。心里头大致算了一下,按照府中一日三餐的标准来算,再加上日常开销,悠闲点再招几个家仆,也够活到七八十岁的。
于是陶管家在心里回想,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让自己觉得夫人淑德贤良呢?
不仅陶管家疑惑,就连徐俨初也气得快要掀桌子、砸家什了。
“把所有人都给我叫过来。”徐俨初声音低沉,音量压得很低,几乎咬牙切齿。
陶管家赶紧退出去将府中所有人都叫了过来。
夫人自嫁过来一向温和有礼,郎君也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
府中所有的家仆听说夫人不见了表示十分意外,皆跪在地上,万不敢抬头看正在怒火中的徐俨初,就怕引火烧身。
“夫人最近有什么异常?”徐俨初看着所有人,低声问道。
匍匐在地的人有的与身旁的人相互看了几眼,再摇摇头。
陶管家在一旁说道:“夫人用膳、在府中闲逛,或者去竹园乘凉的时候,你们可有发现什么和平常不大一样的地方?”
一个家仆抬头说道:“奴婢昨日经过住院的时候,看到妙和娘子从竹园中跑出来,像是……像是受了委屈一样……”
一人说罢,其余人也开始跟着说。
“夫人前些日子跑去东厨说我们做的饭菜不好吃……”
“昨日路过看到夫人把郎君的那件茶色常服收走了。”
“前些日子看到夫人朝苏小娘子泼了一杯茶。”
……
☆、酒肆
徐俨初越听越烦躁。刚开始没一个人想说,现在每个人都可以说出来一两点。
他手肘撑在案几上,手指放在眉心和太阳穴处轻揉。
不过是因为最近廷尉有诸多事情待处理所以几日未归,为什么一回来自家的夫人把府中闹了个鸡飞狗跳?
陶管家看着徐俨初的神情不太好,于是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都下去吧。如是走漏了风声,府中的规矩可有得受的!”
“郎君不用着急,夫人对郎君情深义重,我们做下人的都看在眼里。在外面可不比在自家府中。等哪天夫人思念郎君、过不惯了,自然就回来了。”陶管家安慰道。
徐俨初抬手意识他就此打住,“清净。”
陶管家抿嘴低头看着脚尖不敢再言语。
自己自徐俨初幼时便伺候他,算算也都十几年了,却还是吃不透郎君说的是让他清净会,还是在说夫人走了便清净了。
徐俨初并非世家子弟,但家中殷实,自小见经识经见解独特,自然受到不少朝廷官员的青睐。
白京荷的父亲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一向不善向父亲开口求事的白京荷却在宴会相遇过后主动向父亲提议。
于是京城谁都知道了家无权势、空有一副好皮囊的徐俨初惹动了名门闺秀白京荷的芳心,不少京城公子为此哭诉不公。
徐俨初怙恃深情以为两两可如外人所言琴瑟和谐,谁知,“深情”的夫人却暗度陈仓,远走高飞了。
徐俨初在白京荷的卧房中环顾一周,除了宴会所穿的华服,丝毫不见金银财物。
他视线忽然落在一个木匣上。他走过去拿出来端详半晌,转头看向陶管家,“这个匣子原本就长这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