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大帝老眼陡然眯起，露出危险的神色。
龙华天恍若没看见。只是冷冷盯着他。
“给！”顺德大帝从怀中掏出一个事物丢给他，“这是兵符和我的亲笔手令。你想要就拿去吧。五万精兵但愿你能驾驭得动。”
他说得意味深长。不过这话在龙华天听来只觉是嘲讽罢了。
龙华天打开，果然是半枚虎符，一卷羊皮手写的手令。他仔细看了看，这才小心翼翼收起。
“好了，父皇就在这楼阁中尽享晚年吧。”龙华天起身准备离开，他眼中带着浓浓的讽刺：“父皇如今是拔了牙的老虎，朕看在您的养育之恩的份上，就暂时不杀你，若是那五万精兵不听号令……啧啧，也许到时候朕要借您的头颅用一用。”
他说完不顾顺德大帝陡然变色的脸，长笑离去。
一切恢复安静。
顺德大帝目送他离去之后，这才对着屏风后沙哑唤了一声：“你出来吧。”
不多时，沈静月慢慢走了出来。她看着眼前的老人，眼中神色复杂莫名。
“你都听见了？”他问。
沈静月点了点头。
顺德大帝淡淡道：“如今龙华天要御驾亲征周国，他拿了我的五万精兵，现在志得意满。你走吧，离开这儿。”
沈静月低头犹豫。
顺德大帝仿佛看破了她的心思，淡淡道：“你不用担心。五万精兵不是那蠢货可以驾驭的。我没有危险，龙墨炫也不会有危险。”
“可是……龙华天好像势在必得。”沈静月道，“他不会不知道十五万精兵给了龙墨炫是如何危险，除非他笃定龙墨炫命不久矣……”
她抬起头来，眼中俱是茫然与不安。
顺德大帝心中摇了摇头。他道：“你应该相信他。”
“我……”沈静月黯然，“我关心则乱了。”
顺德大帝继续道：“你出宫吧。做你想做的事。然后静等佳音吧。”
沈静月顿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良久，她深深俯首叩头。
“你要我保护的庶妹，我也会派人保护。”顺德大帝淡淡道，“朕虽然老了，但是保护一个人还是做得到的。”
“多谢！”沈静月微微哽咽。
她知道眼前这位雄风不减的老人是自己外祖母最深爱过的男人，也是北地最英明神武的英雄。只是她来了并不能帮他逃出困境，反而要受他庇佑。
她也不知道这时候离开秦宫是不是与这位老人再也无缘相见了。
“走吧。”顺德大帝总是严厉的眼中露出慈爱，“你是十七子的媳妇，也就是朕的儿媳妇，朕见过了你，知道了你的品性，朕对你这个儿媳妇很满意。对朕来说，这是晚年最好的慰藉。这也算是老天可怜我这个老头子吧。哈哈哈……”
他说完转身离开了楼阁。
沈静月看着窗外纷飞的雪粒，看着看着，竟痴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变局
沈静月从顺德大帝处听到的消息很快得到了验证。过了十日，圣旨下，赐封龙墨炫为征西大元帅，率十五万精兵剿灭霍木族叛乱。纳罕王族佐之五万勇士。
而龙华天则昭告天下，他要御驾亲征中原！
这一道旨意出来，整个秦国震动。因为龙华天自从太子以来并无军功，自从龙墨炫六年前被埋伏兵败，至顺德大帝薨逝，龙华天在秦国中威望一直不高。
而如今他竟亲自要御驾亲征，这不啻于在秦国中炸开了锅，又往沸沸扬扬的油锅中再倒入一碗水。
龙华天的御驾亲征在朝堂与后宫掀起大浪。沈静月还未出宫就能感觉到后宫中的不安与躁动。
德妃刚册封为皇后，封后大典还未举行，看样子是要在御驾亲征之前匆匆定下，是以内务府忙得脚不沾地。先有封大皇子为太子，后有册封皇后，册封沈静蓉，现在又是御驾亲征的大事。
整个后宫人仰马翻，沈静月倒是可以趁机多出宫。
小院中，易富、如兰，沈静月，外加匆匆赶来的慕云卿。
慕云卿擦了把汗，道：“如今皇上要龙墨炫西征霍木族，这实在是太过恶毒了。”
沈静月心头跳了跳：“怎么说？”
慕云卿苦笑：“派伤重之人去行军打仗，这还不够吗？这不是让人去送死吗？”
沈静月面色惨白：“他……当真伤重吗？”
慕云卿眼神黯然：“是的。我看着是很严重。不过这几日要西征，龙墨炫倒是起来处理了军中之事。不过我看着他脸色发白，也不知道他身上的毒解了没。”
沈静月浑身晃了晃。肩头传来力道，沈静月回头看去，茫然对上慕云卿关切的眼神。
“我没事。”沈静月强笑，“他还能处理军务，就一定没事的。”
如兰叹息道：“大小姐，您这么关心姑爷，在这个节骨眼上就不要藏着了。您还是去看看吧。”
沈静月抿嘴不语，唇色苍白。
易富见气氛凝重岔开话头道：“现在两国要开战，我们沈家茶行要销往何处去？董老板的意思是生意先收一收，等战事停了再谋发展。”
沈静月收回心思，想了想道：“可是那些师傅、伙计什么的怎么安置？”
易富道：“董老板的意思是先遣散一部分伙计，给点安家银子，再拿点置家费让有些伙计们集中留在几个大茶园中做事，开拓茶山。”
沈静月微微皱了皱绣眉。董大成的办法是商人的办法，用最节省钱财的方法去避免战事带来的风险。
她想了想道：“你与董老板商量下，有些战事必经之地的沈家茶行关闭，然后将掌柜伙计们都转到战事未波及的地方，然后多做点茶，用瓷罐囤着经水路运到秦国，再试试卖往西域。”
“西域？”易富摇了摇头：“如今西域都是匈奴人，并不好走。”
沈静月道：“南下有战事，西边有战事，北上折西能不能行？”
“也可以再南下行销到海外岛国。中原的茶可谓无往不利。”易富道。
沈静月想了良久才慢慢点了点头。如今沈家茶行已经到了一个最关键的节骨眼上了。而偏偏在这个时候战事频发，一个不好，好不容易刚刚挽回的沈家茶行就又要损失惨重。
“那就麻烦易掌柜与董老板再好好商议一个万全之策。”沈静月道。
易富叹道：“其实若是没有战事，何愁百事不兴啊。希望战事永不兴起，百姓们才有安乐生活。”
沈静月沉默半晌，慢慢道：“这样的日子会到来的。”
她说着起身离开小院。众人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中各自沉重。家国天下从来便是一体。国乱，家乱，国破家破。在纷乱的局势中，他们才感觉到每个人如蝼蚁，随时可能被一个浪头打来便倾覆。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大结局（一）
沈静月离开小院，巷子拐角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静静停着。江叔探头看了一眼，对车厢中的人轻声道：“少主，她回宫了。”
“嗯。”车厢中传来清冷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不过却也不像是伤重的人。
江叔欲言又止，终是轻叹了一声。
巷子幽静，沈静月走了几步忽的回头，巷子尽头空荡荡的，她摇了摇头，为自己心中那一点点错觉而觉得莫名。
她怎么会觉得有人盯着自己呢？甚至觉得龙墨炫就在身后……
沈静月走了。马车中那一道目光也渐渐落下。
江叔在一旁悄悄走来，听候命令。
“回吧。”龙墨炫冷淡地开口，像是从未见过一般。
江叔心中叹了一口气，吩咐车夫驶离这儿。
长长的两条小巷，两人相反方向渐行渐远……
……
沈静月回到宫中继续打听消息。在秦宫中的消息永远比外面的更真切，更及时。龙华天终于在一个月后准备妥当御驾亲征，而龙墨炫则在之前的十日便领军出征。
十五万的兵马在秦国各郡县，集结完毕后奔赴西北。而纳罕王族的五万勇士已经开拔向着霍木族聚集地而去。
兵戈起，天下惊。
沈静月在秦宫中都能感觉到了人心的不安。毕竟是举全国之力前去攻打两个地方，对秦国来说亦是十分冒险。只不过人人都相信曾经的战神龙墨炫可以迅速解决霍木族，而后南下汇合龙华天攻下周国，从而一统天下。
于是在议论纷纷中又多了一分莫名的兴奋与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