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朕一直想问问你,这些年,你有没有后悔过,当日要帮孙柯说话?”
没有孙柯案,其实也会有其他,这一点,景骊当然明白。不过,就是因为卫衍涉入了孙柯案,才激怒了他的母后,才有了后来的数年分离,才有了现在的种种不安,也是事实。这是景骊对这事念念不忘的真正原因。
“陛下,臣问心无愧。”卫衍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
这件事,起因从来就不是孙柯案,他明白,皇帝何尝又不明白,但是有时候,皇帝分明就是不想认这个错,才老是要把错推到别人的身上。
到了现在,他心甘情愿留在皇帝身边了,自然懒得和皇帝去计较这些前事了。
既然皇帝这个罪魁祸首,他都不和他去计较了,其他人,更算不得什么了。
“问心无愧吗?原来你要的是问心无愧。朕明白了。过来吧,别让朕再重复。”
“陛下,那这事……”
眼见着他不肯答应,卫衍是不肯起来了,景骊才扬声喊道:“高庸!”
“老奴在!”高庸没有进来,只是在外面应了一声。
“谴她们出去吧。”
“是。”
“这下满意了吧?到朕这里来。”这事,卫衍满意了,其实景骊也满意了。
他的母后说的那些话,句句都是戳着他的心窝子来的,怎么可能会对他没有影响?
如今,卫家比起卫衍还不曾入他眼的时候,还要败落,他很怕卫衍是为了帮家族起复,才会说愿意,才会回到他的身边,才会这么曲意奉承他。
他嘴里说不介意卫衍被俗事所累,只要卫衍肯待在他的身边,他就心满意足了,但是他的心里面怎么可能不介意,他盼着卫衍说喜欢他,更盼着卫衍这么说,全是出自真心喜爱,并非为了卫家,或者其他。
若卫衍全然在为卫家考虑,断然不敢坚持劝谏,惹他生气。一旦卫衍失了他的宠爱,卫家想要再起复,就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了。
这些道理,他怕卫衍不明白,特地示意高庸好好和卫衍解释了一番,免得卫衍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胡乱选择。
现在,卫衍的这个选择,自然让他很满意。
他不怕卫衍劝谏,反正很多时候,卫衍劝了,也是白劝,但是卫衍要是不劝谏,要是学会了事事看着他的脸色行事,只想要讨他的欢心,他又要觉得不对了。
“陛下圣明。”见皇帝终于松口了,卫衍小小奉承了皇帝一句,才起身,走到了皇帝的身边。
“笨蛋!”景骊嘴里喊着笨蛋,心里却是非常舒坦的。
他伸出手,拉住卫衍的手,让卫衍在他的身边坐下,又帮他倒了杯茶,送到了他的手边,一时间殷勤得不得了。
“多谢陛下。”卫衍谢过了恩,才双手接过了茶盏。
他掀开盖子,喝了一口,脑中不知道哪里开窍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问道:“陛下刚才说起了孙柯孙状元,不知道孙状元现在在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景骊满脸不解。
至于他是真不解,还是在装傻,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就是孙状元现在任职何处?”卫衍以为他是真不解,问得更详细了。
“这种事,你想知道,该去询问吏部吧,朝廷里这么多官员,朕怎么可能每个人的去处,都记得一清二楚?”景骊毫不心虚地把这口黑锅,推给了吏部。
卫衍看着他的神情,心里琢磨了一会儿,才无奈地说道:
“陛下,臣恳请您在这件事上讲点道理。当年孙状元被您外放出去,就是受得无妄之灾,后来,他依然是无妄之灾,您现在不让他起复,他就更冤枉了。”
孙状元的起起落落,仕途充满坎坷,全部都是皇帝一手搞出来的。当年,卫衍应付皇帝就很费力了,根本没jīng力去关心身外之事,等他发现的时候,孙状元早就被皇帝外放出去了。
不过,状元外放,去做亲民官,实际上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所以他知道就知道了,根本就没发现皇帝是心里有鬼,才要这么做。
后来,要不是孙柯案爆发时,皇帝说什么因他不喜欢,才把孙状元给远远打发了,这事卫衍还不知情呢。
现在,看皇帝这个表情,他就知道孙状元的际遇,恐怕还是很不好。
景骊眼见着事情不好,卫衍莫名其妙就注意到了这事,而且摆出了准备盯住这事不放的架势,他马上用手掌撑住了额角,喊了起来:
“哎哟,朕觉得头疼,卫衍,你帮朕揉揉。”
“陛下……臣恳请您不要逃避这个话题。”卫衍表示不信。
“哎哟,朕真的好疼。”景骊继续哼唧唧。
“陛下哪里疼,要不要宣太医?”卫衍听他叫得煞有其事,怕他是真疼,不敢再bī问这事了,赶紧凑近了他,细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