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君昨日还说阮集之有恶趣味,其实她也同样如此。
为不让莞儿认出她来,想要继续逗莞儿的她随即背对着莞儿而站,在轻咳两声之后,qiáng忍住笑声,故意加粗声音道:“本公子是走错房间没错。不想这房间内竟睡着一个尚未出阁的美娇娘。美娇娘莫怕,本公子会好好疼你的。”
媚香楼乃是风月之所,客人走错房间,这样的事情过去在媚香楼并非没有发生过。
庆幸的是这样的事过去并未发生在她身上。
那时莞儿刚被卖入媚香楼没多久。按照正常情况而言,妈妈会教她们歌舞诗月,甚至是chuáng笫之事,等到身体发生变化,出现癸水之后,妈妈便会计划着让她们梳拢接客。
虽然君姐姐总是对她说这世上不会有万一。
但在过去,也是存在着在梳拢之前,被人赎走的情况。只是这样的情况极少极少,就如同此生想要看到一次天上下红雨一般稀罕难遇。
但即便如此,在尚未梳拢之前,她和那叫做曲红的姑娘皆抱着这样的希望。
只是某天当她早起跟着妈妈一起练舞的时候,她却发现曲红并不在她平日所站的位置上。
若是偷懒的话便会被妈妈饿上三天,所以她不觉得每次清晨比她还要早来的曲红会偷懒不来。
她忍不住问:“妈妈,曲红可是生病了?”
听到她的疑惑,她看到妈妈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僵,然后用很平淡的声音告诉她说:“曲红死了。”
什么?!
曲红她怎么会死???
那日练舞的时候因为她神情恍惚,一个早上下来挨了妈妈不少的打。
后来君姐姐一边轻柔地用熟jī蛋为她揉手臂上的淤青,一边皱眉告诉她道:“昨日有喝醉酒的客人因为误闯入曲红的房间,qiáng要了曲红。不想身子被破的曲红竟一时想不开,咬舌自尽。”
那时李香君顿了顿,转而悲凉地看向她笑道:“莞儿,你且记住。在这世上,任何事情都不会比活下去重要。唯有活下去,你才能够继续细嗅花香,欣赏明月。时间如白驹过隙,一闪便逝。
活是一生。死却是永生。所以不管再艰难,我们都要珍惜好这一生。”
“活是一生。死却是永生?君姐姐,难道我们不会有来生吗?”
李香君闻言盯着她脸上流露出的渴望,她默了默道:“莞儿,凡事我们皆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还有,曲红之事乃是前车之鉴。君姐姐虽不知,若是这样的情况发生在我们的莞儿身上,莞儿到底是选择生还是选择死。
但这样的事情我永远不希望发生在你身上。你且记,每日歇息之前必须关好房门。”
那时李香君jiāo代她的话,她一直记到现在。
可就在昨天,因为纠结于要如何画出画像对李香君有所jiāo代,不想她竟一时大意忘记插上门栓。
想到曲红轻生惨死,无尽的恐惧涌上她的心中。
莞儿紧抱着锦被,声音颤抖地说道:“这位公子,莞儿不接客的。还请公子速速离开莞儿的闺房。”
“莞儿?原来这位美娇娘有着如此好听的名字。”
即便是没有听到莞儿颤抖的声音,李香君打从推门而入的那一瞬,她便已经料到莞儿会因此而被她吓到。
不过吓吓她也好,免生得她今后不长记性。
“虽本公子乃是误入莞儿姑娘房中。这样的误乃是因缘而至。既然如此,莞儿姑娘要懂得珍惜这样的缘分才是啊。”
就在那身着藏青色男袍的男子说罢转身朝她扑来时,莞儿下意识便如同一只乌guī般瑟瑟发抖地躲进锦被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我求求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看到莞儿的反应,李香君的表情随之一愣。
李香君回过神来伸出手敲了敲莞儿躲在锦被中瑟瑟发抖的脑袋,有几分好气,又有几分好笑地恢复自己以往的声音说道:“莞儿姑娘,本公子送你的小刀呢?这个时候你躲在锦被中作甚?难道不是应该从你的香枕下拿出本公子送你的小刀威胁本公子说,刀剑无眼,若是我敢靠近你的话,你便对我不客气这之类的话来吗?”
是了。当初李香君除了告诫莞儿在每晚歇息之前要插好门栓之外,为以防万一,她还特意将自己买来的西域小刀赠给莞儿。
听到李香君的声音,原本躲在锦被中瑟瑟发抖的莞儿突然浑身一僵。
“你……你是君姐姐?”
莞儿闷闷地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她随即掀开锦被,在看清楚站在chuáng边的人并非想要轻薄她的公子而是女扮男装的李香君时,她愣了愣,随之哇的一声委屈地哭了出来。
莞儿哽咽道:“君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