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安衾思还说不听,两眼直瞪门口,白诃沉思片刻,说道:“你若能让胡灵死了心跟我回去,我就给你说史朝义的行踪。”
安衾思卷唇笑了笑,说道:“洗耳恭听。”
一门之隔,连个走动声都听不见,楼梯倒是不用走都能听见咯咯响。听久了,唐零儿还以为是自己牙齿用力,用力让自己轻巧瞟过几米远那个叫胡灵的侍婢。端庄娴静立在门侧,两手jiāo叠,两目轮空,看久了,唐零儿恍惚觉得她是个空皮囊站在那里。
青儿和柳蕴厄像被人关在房间里出不来了,唐零儿也想和安衾思如此。
“不可无信。”门拉开之前,唐零儿瞧见白诃给了安衾思一个小药瓶,青花身木头塞,让她一阵恍惚。
见安衾思首先盯着自己,转而才打招呼似地对胡灵笑,唐零儿欢喜道:“无信什么?”
“无信之人?无姓?能有什么,就是我们马上启程,不宜久留,不可无信。”白诃说完也没看他们三人,就去敲柳蕴厄他们的门:“不可贪杯,不可贪杯。”
胡灵皱眼盯着白诃,也不管旁人在场,便注目安衾思语道:“除非有你在,否则我不会跟他一起。”
安衾思看另一双眸子也冒光盯自己,驻足停留片刻,她微微低头看向胡灵说道:“你的家人都在塞外等你回去。”
“我不去。”
“中原不安全。”
“我不去。”
“你为什么不去呢?”唐零儿见她们一言一语聊来聊去,忍不住打断道:“如果我有家人很期盼我回家,我一定会去的。”
自顾自讲完,唐零儿边揉自己脑袋,边看她俩齐刷刷看向自己,衾思眼里的流转凝滞,胡灵也随她僵硬瞟来眼光,不知为何,唐零儿唇角发抖,gāngān回了个笑。
柳蕴厄和青儿匆匆从房间出来,就见唐零儿和白诃两人在走道里不知在念叨些什么。一问方知安衾思开解胡灵去了,柳蕴厄方才已和青儿安排好今后日子,一双人,一清林,一空林,管他什么史家、朝廷、功名、名声且都去了吧。
见唐零儿眉头染愁,青儿抛下柳蕴厄,悄悄到身旁说道:“你跟我们一起离开莫州吧。”
充耳不闻,唐零儿无趣看了看青儿。
“或者我们先陪你去找朱,朱公子?”
唐零儿提神又看青儿一遍,不解问道:“你怎么知道有这人?我没跟你说过。”
唐零儿还思忖是不是自己什么时候说漏嘴了,却见青儿杏目圆睁,眼角扇大,激动搂住自己肩膀说道:“零儿!你记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就先不分隔了哈
第1章 一
茶马古道行客纷纷,长衣飒飒扫地面,一条街上右边亮起一嗓子又是一嗓子叫卖,等泰安街头鸳鸯院亮了灯笼,小贩们才在这薄幕时分软了声量。
草浓露滑,透亮石板地上小雨引得它们争相越发软腻。商贾小厮妇人孩童但凡长了一双眼的,都跟同书缃阁门前那一堆堆铜臭味的书香门第们往里瞧,只这后者闻了那勾魂馥郁香,就如同钻进美人怀,腿打颤了往后嗦,一连连哎呀呀倒了下去。门扉透出丝丝小缝,一只只柔弱无骨的玉肌手腕轻飕飕飘了出来,笑成山河势派的少年们鼻尖都勾出笑,跻身麻利往里靠,却怎么也近不了那阁里面去。
倒下的少年连忙起身擦手去摸那香骨头,耳朵里不是大家的推搡争夺声,只晓得心口装了一只小手,指尖轻蹙挠得他飘忽所以。身在男人堆里,却忘魂某夜如梦而至的瞬间,女孩端了杯花叶纹的金杯子靠在他嘴边,喉间如同吞下一口口虚气,之后便贪眠不知人间事。
chūn分时节樱花雨,素碧深檐沾了片片雨光,妇女见不得男人仔子的贪吃模样,拉扯松耷耷的脸皮横眉竖眼剜了那门缝,抬眼往上瞧,就只见一个脸颊嫩滋的女孩对她勾出一侧唇角,连吓得收紧菜篮子朝家走。
无论天南地北,chūn花秋月才是人间好风景。书缃阁落址选了个白壁古树的空旷地界,四年前来时只有个几步路远的破旧禅院隔道相望。也不知是哪个装了大肚子墨水的老爷踏足书缃阁,吟了几句打油诗,身边跟着的文人墨客竞相高吟才使得阁内女子芳名令人识。渐渐,荒草踏平,石板失滑,空旷街道增添一盏盏夜灯,守夜人也从无到有。
霞上两瞥微云斜挂山头,楼下吵闹极为碍眼,山风阵阵呼出窗角鹅huáng沙罗裙角,金翠花钿叮铃响,楼上人呆滞脸色稍微晃了晃,另一边唇角轻启释出口花香气息。不管底下一张张净白黝黑的脸庞,兀自整理起衣裳来,只越整理越凌乱,削白肩胛骨上荷花jīng刻的白绸子被风渡了下来,活像旌旗空中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