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风偏头,额前碎发扫过眼睫:“你怕我怪你?”
“你足够坚强明媚,一定不会主动把我推开。如果怪我,我今天也见不到你。”
“那天,明明是我不让你去救我的。”
“你不让是你顾全大局,不代表我一定要弃你的安危不顾。”
林微风静了静,说:“其实这几天,我知道你在自责。”
江誉眼睫一颤。
林微风笑了一下,说:“那天你看见温岭,脸色骤变,我难道这点观察力都没有吗?”
说出来后,她松了口气,“江誉,我给你的感情很简单,一腔热血,不带目的,可是简单,不代表空洞。你脸上笑意的瞬息万变,语气里面五味杂陈的辗转,我都能感受到。”
江誉的喉结滚了滚,低声念出那个名字:“温岭……”
像是怕惊动什么,又像是怕惊动自己,“我自己也奇怪,会害怕你提起他。”
所以,微风说得对。
温岭的存在刺激了他心里的百转千回。
“因为你在暗自替我选择!”林微风笃定地接话,眸子亮晶晶的,“江誉,你不是不敢孤身一人去拼命,不是不愿丢下一切去救我。那是一场大型犯罪,不是你我爱来爱去、非谁不可的情场。他们用我来要挟你反水,你来救我,我们就能活着回去吗?你不来救我,才有可能成功将他们一网打尽不是吗?”
她又说对了。
江誉骤然伸手,将她紧紧箍进怀里。
他沉下头,额头抵在她温热的颈窝,
呼吸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
一滴泪,滚烫而无声,滑过他睫毛,落在她锁骨凹陷处。
“我害怕。”
他声音闷在喉咙深处,低得几乎听不见,却重得足以压碎所有故作坚强的外壳。
“我害怕,微风。”
林微风眼眶湿润,“江誉,你以为,我这几天就好过吗。”
江誉深深呼吸,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我上次都说了,我害怕你回不来,”林微风说,“我甚至无法去问,没有人说。”
江誉用下巴蹭了蹭她,“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林微风说:“你刚刚要说的第一句话,再说一遍。”
江誉:“我爱你。”
“爱,本就无解,何必自责。”她接上。
木质香在房间里缓缓升腾,彼此的无声回应胜过万千。
江誉缓缓松开了怀抱,说:“可有时候,我也想让你拥有属于自己的理想国,哪怕最后守门的不是我。”
林微风直言:“你希望是温岭?”
“不是……”江誉立刻。
“那为什么要因为他去重新审视自己的畏惧。”
江誉缓了缓,说:“其实,那天,苗峥一开始绑架的人质,是宁思澄。”
林微风快速复盘了一遍那天的细节。
“原来如此。”
难怪宁思澄好端端地要救她。
江誉:“你看,一旦我被犯罪组织盯上,身边的人,有关的,无关的,都要经历不必要的麻烦。”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经此一劫,我甚至不敢保证以后不再让你置身险境,也不敢承诺每次都能及时出现。”
他声音愈发轻了,“我甚至不能保证……不能保证自己永远安全。”
他抬眼,“这样的我,能走进你的理想国吗?”
灯影下,林微风的睫毛颤了颤。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自己的手轻轻扣在他的手腕上。
“傻瓜,理想国本就不存在,它不是一座城,而是一条一直逼近的路。”林微风说,“路上有晴空湍流,有《文渊大典》,有风信子的花香,也会有你。我的路我自己会走,你负责牵好我的手,我说能一起走,就能一起走。”
江誉看着她,良久。终于,释然地笑了。
他将自己的掌心覆上去,十指相扣的瞬间,一朵巨大的烟花在窗外绽放,热热烈烈地,替两人完成了回答。
最后,林微风再次伸出手,掌心向上:“礼物给我。”
江誉坐在原地,只抬手探进大衣内袋,取出一方掌心大的紫色丝绒盒。
他打开盒盖,一条银光先落进林微风的眼里,是一个金属手链。
造型灵感来自他们一起在恩吉机场并肩看过的银带钩,成双成对,缩成一圈纤薄手链,钩身内侧刻着细若游丝的篆体:长毋相忘。
林微风怔了一下:“你自己做的?”
江誉故作傲娇:“这可买不到。”
他声音低低,带着惯有的酸劲儿:“可惜,敌军先一步送了一条手链给你,不知道林律师还能不能空出一只手戴上它。”
林微风笑了一下,撸起左手的袖子,让他亲手戴上。
江誉俯首,让银钩绕过她腕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