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戴干净又略显夸张的人站在光束中央,黑色风衣敞着,手里把玩着一把蝴蝶刀。
刀刃在指尖翻飞,每一次开合都映出林微风苍白的脸。
“江誉欠我一次‘协助’,”他抬眼,开始说话,唇角挂着一点温温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正好来替他辅助。”
林微风在林海东那儿听过苗峥的故事,但并不知道苗峥的样貌。
眼前这人,眉骨锋利,眼神沉静,享受嗜血无数后的威严,阿勋都不敢看他。
她立刻就知道了,他是苗峥。
而自己,不仅是人质,也是一张临时调动的底牌。
苗峥用平常的口吻挑衅道:“这里是边境无人区,麻烦你了,陪我们到明天。”
林微风镇静地问:“你想用我要挟他?”
“是的,谢谢你,小姑娘。”
苗峥走下台,靠近她,在她眼前举着手机,屏幕亮起,是一个视频通话界面。
苗峥用指腹拨开她唇边的碎发,声音刻意发尖:“告诉他,你在我这儿,就可以了。”
与此同时,一把枪在她颈侧轻轻一点,冰凉触感瞬间窜到脊背。
视频接通了。
江誉站在一座浮桥的边沿,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湖。
短短几小时不见,他唇角冒出青黑的胡茬,像一片平原上仓促长出了荆棘。
他的眉眼沉静,无奈地镇定着。眼底剩下了一点暗火,等风吹,等燎原。
林微风看着屏幕里的他,肉眼可见,他沧桑了许多。
两人久久没有开口。
江誉不知从哪里借来了一根烟,叼在嘴里。
他第一次抽,不习惯,火光在指间明灭,一口接着一口,整支被他固执地抽完了。
他可能需要一点灼痛替他稳住呼吸。
苗峥给林微风使了个眼色。
林微风想了想,望着镜头说:“江誉,这是我们第一次视频。”
江誉面部的肌肉动了动,但没出声。
“也许——”她停顿,笑意温柔却决绝,“也是最后一次。”
江誉把手机微微移开,目光投向远处漆黑的湖水。
水色无边,把所有退路吞没。
几秒后,他重新举起手机,看着她,嗓音低哑:“不会的。”
林微风弯了弯唇,像在哄他,也像在哄自己:“你不是要学追女生吗?”
“嗯。”
“那你知道,女生说‘不要’是什么意思吗?”
江誉抬眼,一字一句:“不要,就是要。”
“对,”林微风笑了一下,“所以,你追的女生现在说,不要不来救她哦,否则你追不到她的。”
江誉睫毛颤了颤,泪意被硬生生压了回去,喉咙里滚出一声极低的“好”。
林微风继续,像在交代:“网上流行着《追女生三十六计》,第一计,无中生有;第三十六计,反客为主。中间关键的几计,是选择正道,和顶天立地。”
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柔而锋利:“你要做到,江誉。”
江誉手指在裤沿边用力绞着,哑声答:“好。”
“你还记得,你和我说过,什么样的场景算失败吗。”
“记得。”他声音发颤。
“那么明天,你的枪头该对准谁就对准谁,包括我。”
林微风抬眸,铮铮道:“我现在是苗峥的棋子,明天,会很荣幸成为你的办法。”
江誉眼眶倏地红了。
林微风却轻轻笑了:“他想玩人心,那我们就陪他玩到底吧。”
此时,苗峥笑了。
很轻的一声。
他忽然松开手指,手机咚咚几声落在地上,屏幕朝地。
又挥挥手腕,让阿勋把林微风带走。
然而,江誉并没有挂断电话,他的声音稳稳地传了出来。
“林微风,延绵的领土之上,有我,江誉,对你最彻底的喜欢。
我们心照不宣地行事,不藏半分地对视。
谢谢你,让我在还没学会那些套路之前,就有和你真心换真心的机会。”
“江誉这个名字,原意是誉满江河。
如今,我终于可以说出,誉满之前,盈满江河湖海,和这颗心的,早已是微风。”
“赌人心,也是赌,需要押注的。林微风,明天记得押我赢。”
林微风听着,低声回应,声音轻得只有风能听见:“江誉,我押你赢。”
苗峥用鞋尖踢了一下地上的手机,手机滑落在旁边的水塘里。
阿勋手上加码给力,带她走进更深的黑暗。
江誉所参与的“繁花行动”,对应的是苗氏集团“北湾猎金”计划。
这是苗峥最后一次以“领头羊”身份发号施令,也是他将毕生走私版图尽数押上的终局赌桌。
北湾自古崇尚纷繁纹路。
黎锦的万字回纹、铜鼓的云雷纹、沉船瓷的青花纹……无一不是先民写给海洋与山岭的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