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一个男烟嗓说:“不要说话,跟我走,不然——”他顿了顿,金属往前顶了半寸,“你我都会死在这里。”
那一刻,林微风听见自己心脏重重砸向胸腔。
她知道,预感成真,逃不掉了。
这也意味着,江誉在不知道的地方,被悄然推向深渊。
机场地下停车场的转角处,她最后一次摁下定位手表。
尽管动作不明显,但领路的阿勋还是注意到了。
阿勋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保持着高高瘦瘦的身材。眼神坚定,没有丝毫放过她的意思。但无论是抓力还是说话,都很有分寸,让林微风不觉恐惧。
阿勋没有使用蛮力把她的手表摘除,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布袋,打开一个口,说:“电子产品,都放进来吧,你自己放。”
林微风先说了一句:“你看起来,并不坏。”
阿勋坦然道:“人有多样性,包括坏人。”
他抖抖手中的布袋,示意她照做,且必须做。
林微风手伸进大衣口袋,恰好此刻手机来了消息。
阿勋侧过身,枪口虚虚垂着,给了她一个极短的眼神。
意思是:最后看一下吧。
屏幕亮在冷白灯光下。
林微风看见孙筝晓发来:【宁思澄问我要了你的号码。】
紧接着,一个陌生来电就跃然而上。
林微风当着阿勋的面,把手机举到耳畔,指尖悄悄收紧。
她没有先开口,只听见听筒里,一个女生呼吸节奏甚是凌乱。
电话对面,宁思澄已经安全到家,醒来时,像是从一场噩梦里拼命爬出来的。
她在家里大吵大闹一番,熬完了最后的恐惧。
某一瞬间,她想起孙筝晓告诉她,江誉喜欢的是林微风。
而那帮人又绑错了。
于是她问孙筝晓要来了林微风的电话。
宁思澄的声线还不稳定,跳脱道:“林微风,你不要相信任何人,要提防身边的一切!”
她喊了一声,便哽住。
她今晚确实被吓到了,刚刚那一声似乎就已经耗尽全部勇气。
林微风只是听着,她不好开口。
宁思澄不太确定林微风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里,继续说自己的话:“我到家了,醒来就在自己床上,可我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火和枪……”
“他们有枪!”
“他们在犯罪!”
她停了一下,声音突然压低:“我和我家里人说了,他们也在想办法救你们。”
你们。
宁思澄说的是“你们”。
林微风不知道宁思澄怎么卷进了这场对峙,她依旧没有出声。
但她知道,这简短的两个字里,一定有江誉的名字。
因为林微风长时间没说话,宁思澄跺着脚,叹着气,犹犹豫豫地挂了电话。
林微风心如止水,把电子产品丢进了黑袋。
阿勋拉开一辆面包车后排的门,转转头,让林微风进去。
这时,副驾驶突然冒出一个矮瘦矮瘦的男人,与此同时,林微风颈侧忽然掠过一阵带着药味的凉风。
下一瞬,只见他拿着一张浸了乙醚的手帕,阔步走来,想要对林微风动手。
可他只来得及抓住林微风的手腕,因为他被阿勋用身体挡住了。
阿勋指骨嶙峋,表情很冷,在对方一声声“WC”中淡定道:“这个人,会乖乖跟我们走的,不需要迷晕她。”
林微风不知道阿勋为什么护了她一下,不过,他的确说对了。
她会跟他们走。
这样才能保住江誉甚至更多人的生命。
车内并没通风,呼吸之间全是劣质塑胶与枪油交杂的气味,很难闻。
阿勋给她手脚缠上了一次性束带,手下留情了,没有很勒。
原本还要黑布蒙眼,他顿了顿,最后算了。
不知道阿勋是如何走上这条道的,林微风直觉他本不属于苗峥麾下。
车门合拢的瞬间,世界立刻陷入黑暗。
引擎咆哮,车子整体弹射出去。
他们开得很快,许多个弯口,车身会骤然刹停、启动,林微风的额头时不时会撞上前面的椅背。
路很偏僻,一路上,碎石被轮胎碾得四散,闷声阵阵。
这辆车停在一个没有任何城市光景的地方。
车门拉开,夜风灌进来,有一股潮湿的铁锈腥味。
林微风被牵引着踉跄下车,很快,几束刺目的车灯直射而来,打在她脸上。
与此同时,她借光看了看周围。
这里是一座
废弃的乡村礼堂,门楣的彩漆已经脱落,舞台上挂着半幅褪色的红布,一盏老旧的聚光灯吊在中央,电流滋啦作响。
四五个男人散在暗处,有人拿着枪。
微弱的灯光照着他们,一眼便知,不太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