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南柯梦(145)

作者:钮钴禄淑芬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嫣如歇斯底里:“我没有!我说了,我就是为了帮你加官进爵,我也没说多少,是旁人听完捕风捉影编造的,与我何干?说出来怎么了,那这点事,金陵很多人都知道啊?秋水书院里上到夫子师母,下到厨房洗碗的洗菜的,谁不知道?就算说了又怎么了?我不说,他们不也打听到?而且你去了夫子的书房,去了就去了呗,有什么大不了?是他们心脏,想歪了,你怪他们去啊,怪我做什么?”

郑姒蕊不再言语,绝望地闭上眼睛,背过身去。良久,掀起外层衣物的下摆,“刺啦——”一声,撕下一块布料,扔向栅栏外:“从此,你我割袍断义,这些年的交情,就到这里吧。”

嫣如讥笑:“郑姒蕊,你为了这事,连我当年救你的恩情都不在乎了,绝情心狠的人可是你!到这里就到这里!我的朋友多得很,还缺你这么一个吗?”说完,她利落转身,潇洒而去,大步流星跨出去三尺,才发觉身后空空,怒道:“文悦,你在那干什么,快走啊!”

“我的马车在外头,你叫张叔送你回黛园吧。”沉默许久的文悦终于开口,“嫣如,以后咱们不要来往了。我不屑再与你为伍。”

牢狱之灾,实属难熬。这些时日,郑姒蕊已数不清自己被审了几次,提问多少。每回在公堂上,三番五次回忆描述与卢之岭的情事、往来、细节,她作为文人的学识、骄傲、自尊不复存在,被凝视成一具玩物,扒光了衣物,赤身裸体任人戏谑嘲弄。

郑姒蕊分不清,凌迟一个女人的骨肉,和凌迟一个女人的骨气相比,究竟何者更痛苦?

牢里见不得光,日夜轮转毫无意义,看着墙外枯黄的树叶凋落,随风跌至窗沿,方知秋意渐浓。挨到初雪纷飞,未若柳絮因风起,狱卒打开了牢锁,刑部尚书前来宣告她无罪释放。

这个多事之秋,终于结束了。

郑姒蕊拽紧文悦给她的袍子,走出监牢,易彬和彩鸳站在马车旁等她。彩鸳手里抓着一把树枝,一见着人便冲上去,用树枝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敲打她的身子。

郑姒蕊哭笑不得:“你这把也太多了些,菩提叶艾叶松树枝柏树叶,不是用一把菩提叶便行吗?”

“我觉得怪力乱神不足为信。彩鸳偏说种类多,能驱的邪祟多,小人小鬼一起防。”易彬上前,为郑姒蕊披上厚实的棉袍,“咱们先上车,先回家罢。”

三人上了马车,去往郑府。易彬道:“你那文小师妹今日有事,不能来接。但她给你打听到了,朝廷还是保留了你的官阶,只是往后要调去工部,专管文库的闲职。”

郑姒蕊苦笑,摇摇头:“卢之岭呢?”

易彬道:“他还在户部。你在里头不知道,外头虽称不上腥风血雨,总归是闹了许久。圣上还寻了借口,将吏部的尚书换成了宋逖,据说这个宋大人,跟圣上小时候还是棋友来着。原来的吏部尚书明升暗调,去做了·····哎呀哎呀,我忘了。”

彩鸳道:“姑娘先别说这些了,怪没劲的。反正都过去了,咱们先回府,给大人洗漱一番,然后再好好打打牙祭。”

“恐怕还是没过去罢。”郑姒蕊苦不堪言,“我跟卢之岭那些事情是人尽皆知。”

“怕什么!”易彬大气凛然,拍拍她的肩膀,“我早跟你说过几百回,你不需要后悔自己同他在一起,那段时间里你是快乐的,这就足够了,与旁人有何干?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相恋一场,相忘江湖,本应是世间最平常、最美好之事。你们年少懵懂,既无珠胎暗结,又无肉权交易,发乎于情止于礼,这算什么?《诗经》里的这样的故事大把多,哪个学生不还是天天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别人爱嚼舌根就任他嚼去,为何要用别人的下作折磨自己?世道对咱们女人刁钻,咱们还要对自己刁钻吗?你实在不行,想想我,骂我的话总比骂你的难听,我不也昂首挺胸地活着,还活得比从前开心多了。”

郑姒蕊道:“是吗?可你上回还抱怨,以前不珍惜那些丝绸衣衫,再好的绫罗绸缎,穿过一季便仍,现在想穿也难穿到。”

“我开玩笑随口那么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你真是你这人?”易彬喋喋不休,“张季鹰曰: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张公觉得人生为做官那点蝇头小利,舍弃吃道家乡的鲈鱼脍是不值得,我若真为了穿那几件丝绸衣衫,在高门大户里忍气吞声,岂不是削足适履?”

彩鸳捂着耳朵:“呸呸呸!姑娘姑娘,咱们刚从大牢里出来,不要说什么砍手砍脚。”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赶到至郑府。入门处放了个巨大的炭盆,郑姒蕊在彩鸳一再要求下,净手,跨火盆。仆奴们于庭院中处排成列,迎接郑大人无恙归家,院中坐了丰神俊朗的男子,想来等她已久,见她进门,站起迎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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