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的承诺,齐和书也曾经给过她,却到底没有实现。等他当真驳了陈家的面子,将人毫发无伤地带出来,她再感动也来得及。
这一夜,两人温存缠绵了许久,青娆能感觉到他的不舍与决绝,这趟常州之行,他仿佛有什么志在必得的东西,勾得他满心满眼都是熊熊燃烧的欲望。
自打住进昭阳馆后,她便如同被他豢养的一只鸟儿一般,除了内宅里的切身利益,旁的不大关心。但肌肤相抵的亲近关系,让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男人与平日里的不同。
她隐隐有些不安,或许再这样只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她就当真会成为他新鲜一时的猎物。花无百日红,容颜老去后,恩宠自然难以维系。
……
这回的常州之行,并不需要避忌什么,故而国公府掌事的几位嬷嬷仍旧拿出了宗室的派头来给国公爷收拾行装,到最后,跟车的护卫和随从都有五六十人,林林总总更是收拾了快二十架车。
老王妃本还准备了两个年轻貌美的丫鬟,让她们一路上服侍周绍,但被周绍给婉拒了。
若是平常的差事,别说是丫鬟,带着府里的姨娘去也无妨,可这回的事非同一般,若是被有心人钻了空子,反倒不美,倒不如谁也不带,落个清净。
老王妃也只得作罢。
送行的这一日,方氏久违地从照春苑走了出来,据说是燕居堂里服侍的嬷嬷放了她出来。被闷了两个多月,她肤光如雪,身形消瘦了些,看见正给周绍整理大氅的青娆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当周绍看过去的时候,一双眸子溢满离愁,欲语还休。
青娆余光注意到她的神色,心中一哂,没成想有朝一日方氏也能在她跟前扮可怜。不过,她的晖哥儿的确是可惜了,国公爷心里头一直记挂着,见了她这模样,不免也会怜爱几分。
果然见周绍神色微微动容,吩咐被他留在府里的柴兴德道:“一会儿去开了库房,把南边送来的好皮子给照春苑里送几匹。”
冬日已经要过去了,取暖的毛皮作为赏赐不免有些姗姗来迟,但府里人都眼明心亮,赏什么不要紧,国公爷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当家的庄姨娘的面赏了方姨娘,这才要紧。
青娆也只是微笑着,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外院大多数得力的人都被国公爷带到了身边,唯独把副总管柴兴德留了下来,因着杜薇的缘故,柴兴德天然就向着她这一头,这无疑是说,等车架离开了,府里仍然是她说了算。
既然大头让她得了,给旁人让让利也并非不能接受。
不仅如此,她还给方氏做脸,让人从昭阳馆里寻出了新制的杏红洒花缎面斗篷给她披上,笑道:“外头风凉,方姐姐穿厚些才是。”
被从前的眼中钉这样关切,方氏满身的不自在,但当着周绍的面,她也只好受下,低声道了谢。
周绍将这副内宅和睦的场景看在眼里,心情大好。
等鹤哥儿怯生生地过来与他道别时,他也难得没怪他畏畏缩缩,还让鹤哥儿牵紧了敏姐儿的手,玩笑道:“父亲不在家,你就是家里最年长的男丁了。你要照顾好姐姐和弟弟,知不知道?”
鹤哥儿难得得了父亲的肯定,小脸兴奋地涨红了,用力地点点头道:“儿子明白,儿子一定保护好整个家!”
童言童语把周绍也逗笑了,他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再回望一眼满府面带忧色的姬妾,对着青娆道:“内宅里的大小事,就要你多看顾了。”
虽然他知道,以她的性子,多半还是让几个嬷嬷服其劳,但他一走数月,这个名头,必须要给她,否则她没有威信,难以立足。
一旁的方氏听了,眼睫微微颤动,遥望着府门口她兄长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样子,心才稍微定了定。
不急,她被禁足的这些时日,听闻昭阳馆一直是独宠,国公爷这会儿愿意捧着她也不奇怪。好在庄氏的肚子不争气,独宠这么久连月信都是按时来的,国公爷这一走,她纵然有管家权,也得不了什么天大的便宜。
她要做的,便是像兄长说的那般。等国公爷回来后,好生周全先前的嫌隙,再给他生一个康健的儿子……
想起哪怕在今日这样的大日子,她都不敢带出门来的晖哥儿,她只觉得心口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感,折磨得她眼前发晕。
明明该是她占尽先机的大好局面,怎么就变成了今日这般……
而自始至终都没得上周绍一句话的丁氏,则苍白着一张脸,微微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