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没尾的一句,但常嬷嬷伺候她多年,自然明白她是因着什么。
三爷一家上门来拜年,虽是转了性子晓得恭敬了,可满屋子的小孩子还是打了老王妃的眼,叫她心里不舒服。这么一来,自然就动了想再给二爷赏几个人的念头。
常嬷嬷有些为难:“毕竟还在先二夫人丧期,总不好大张旗鼓往府里抬人,叫人知道了恐怕到底惹来议论。”
宗亲贵胄,身份自然不同寻常,没有替作为臣下的妻子守孝的规矩。但陛下和皇后娘娘举案齐眉,上行下效,宗室里头也鲜少有过于不敬正室的人。
还有一句常嬷嬷没说,但老王妃心里也清楚,喜欢对陈氏情分不浅,这时候进府来的新人,未必能得二爷喜欢。
二爷的性子,实在是有些偏执的。叫她看,东西两府加起来,也没几个能比那孟氏生得漂亮的。可因孟氏的来历,国公爷竟始终不喜她,这回若不是庄氏自个儿不愿意五姑娘,那五姑娘更是轮不到她养。
即使身在燕居堂,老王妃对西府的消息也是极为灵通的。
“也是。”老王妃摇了摇头,她也是被周勤气着了,可心里怎么可能不急,“只是先是懿康太子,又是陈氏,从前他就和女眷们聚少离多,如今更拘着自己,我是真担心……”
常嬷嬷却是一笑,低声在老王妃耳边说了几句。
老王妃的面色顿时好转了不少,微微颔首。
“那庄氏倒还算有几分能耐。”她顿了顿,遗憾道:“可惜出身低了些,即使生下孩子,怕是也难跻身贵妾。”
宗室里很看重生母出身,倒不是嫡庶天壤,而是生母的身份决定了孩子能否分封爵位。像是周勤府里的那几个孩子,如无大的造化,没几个能分到爵位的。
常嬷嬷却只是笑,没有辩驳老王妃的话。
心里却想,出身什么的,在皇庭里,要紧,但也不要紧。最重要的,还是手握权力的那个男人怎么看。
庄氏进府才不到一年,开脸的时间更是短,却能将国公爷的心拢了去,日后未必就没有大造化。
她就转了话题,笑道:“奴婢看,四爷的话却是有理,您也不必太心急,时候到了,西府里自然会人丁兴旺。”
老王妃点点头,却也没有空等的打算。既然不好纳新人,总得先把老二的续弦妻子定下,等出了元娘孝期就成亲,好让人早日给老二生下健康的嫡子来。
“等过了十五,你就带着人上京去陈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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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娆回了昭阳馆,又是一番热闹。
在燕居堂,老王妃是主,大大小小的主子们都得磕头跪拜。但在昭阳馆,众人则是守着她过活,对着她赏的金银锞子、簪钗绢帕喜不自胜。
青娆本要让杜薇回家里团圆,她却不肯,非要和几个大丫鬟们一道陪着她抹牌掷骰子——燕居堂里也是这般景象,只是她做人妾室的到底尴尬,没法自在地吃着瓜果点心陪着老王妃等人说笑,倒不如在昭阳馆里众星捧月来得舒坦。
青娆心里轻笑,暗道自己也是被这富贵迷了眼了,竟喜欢起旁人的吹捧来。
顽了四五盘,她也不顽了,让她们自己去耳房里顽,洗漱一番爬上了榻。
四下里无人了,她才摸出明姨娘塞给她的一个精致荷包,打开一看,里头竟然是五千两银票。
她倒吸一口凉气,纵然晓得明姨娘那副口气,这荷包里银子的数目就不会小,可还是被吓了一跳。
在燕居堂她看得真真的,三夫人冉氏穿得极为素净,对着四夫人林氏满头的珠翠横挑鼻子竖挑眼,就差把嫉妒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可三房的姨娘,竟然能面不改色地拿出五千两银子来打点她……
她都不知道该觉得是冉氏太能装穷,还是她被自己夫君和手底下的宠妾欺负成了这般模样。
但这些也都是细枝末节的事情,重点是,明姨娘托了她做的事儿。
青娆将银票子好好地装进荷包里,放在了床头雕花贴贝的挡板后头,便在榻上翻来覆去,想着心事。
她也不晓得,今儿这样的日子,国公爷还会不会往她这儿来。方才在席上,她隐隐瞧了几眼,似乎是喝了不少酒的。
昭阳馆的烛火长燃,许是因席上喝了几杯果酒,青娆却慢慢地来了困意,阖上了眼。
周绍从外头进来转进里间,正要同榻上的人儿说话,便瞧见那人海棠红的衫子敞了小半,内里碧绿的肚兜皱巴巴的,浑圆雪痕如蜀锦缎子般在烛光下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