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郑安缓了口气,忙关上门,又点了一盏烛,摇摇头:“人吓人吓死人,下回可不许再吓我。”
他还在同她开玩笑,却见烛光下,年轻的妻子面色惨白,一双手儿冰凉地碰着他火热的掌心,细声细气,一字一顿道:“郑安,我给青娆写了一封信,你务必尽快托外边的关系,不经府里人的手,悄悄送去襄州府。”
她一边说,一边簌簌地落泪,看得郑安心颤,忙拿了帕子给她擦眼睛。
郑安拉住她的手,连声应下,等她情绪稳定了些,才温声道:“信我会送的,只是阿玉,什么事情叫你这样害怕?我们如今是一家人了,你是我心里最要紧的人,有什么事,你也该告诉我。”
青玉看着他,眼睛眨了眨,又坠下几滴泪珠儿。
或许是姊妹同心,她虽说不出什么,却总觉得,这次这件事十分要紧,要是不及时告诉青娆,或许会影响她一辈子。
郑安待她的好,也让她放下心里的矫情,慢慢地将自己的感觉说给她听。说罢,她有些急切地拉着他的手问:“你说,我猜的有没有道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郑安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冷肃了。青玉的话音他能明白,她是怀疑,二妹被送去襄州,一开始就是四姑娘的阴谋,所以她才这么介意颜老九酒后对他失言的事。
但他是男子,外头的污糟事见多了,想得也更深一些。
陈家将二妹送去国公府,不论是夫人还是四姑娘的主意,对四姑娘的妨碍都不算大,顶多会叫她失了从前忠心耿耿的下人的心,这对主子来说,多么不痛不痒。
能叫她这样忌惮,连夜将颜老九赶出府去,绝了他们再找他探听的路,那信上写的,恐怕是能握住四姑娘命脉的东西。
或许,会关乎别的主子。
郑安便摸了摸她的头发,点头道:“我明白了,明日我就去外面找人送信,必然会让二妹早早心里有数的。”
这种事,他万万不会再让妻子沾手。一个不慎,说不得就会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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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晚安~
第47章 咯血
方氏产子的消息传到正院,床上半阖着眼儿的陈阅姝还未待如何,一向稳妥的黛眉倒先失手打翻了烛台。
好在外间守着的黛兰听见动静冒了头,见满壶的茶水摆在桌上,眼疾手快地将那撩起的火星一把子浇灭了,这才没引来正屋走水的祸事。
黛眉白了脸,立时跪在地上请罪:“奴婢该死。”
她打小就跟着大姑娘,出嫁也是配了府里的管事,一向将大姑娘视为她的天,只没想到那一向跋扈的方氏竟有这样好的命数,生下个哥儿来。本就颇受宠爱,日后岂不更是嚣张无度。
她为大姑娘感到委屈,更觉得正院被人火辣辣地打了一巴掌。
陈阅姝见她这模样,顿时咳嗽起来,咳得胸口发烫,满瓮的雪水也不知能不能将这灼心的感觉化开。
黛眉吓得膝行过去替她拍心口,又让黛兰将茶炉子上一直热着的川贝梨子水盛了一盏送过来服侍陈阅姝用下,陈阅姝这才慢慢将咳嗽忍了进去。
黛眉仍不放心,对着黛兰道:“再熬些药来。”
黛兰领命而去,她熟门熟路地到一边茶房的柜子旁开了锁,取出大夫开好的一剂药,在月色下展平了药包,又从腰间系好的荷包中取出一物,替换进去,再将所有痕迹抹平。
做完这一切,她面带几分焦急地出了茶房,几乎是小跑着到了小灶房门口,拍醒了灶上守夜的人:“快开门!夫人那里急着用药呢!”
灶上的婆子吓了一跳,一边跳起来一边梗着脖子看灶上的火,好在她虽然打了个盹,但火还没熄。
她松了口气,揣着满面的谄媚开了门,见了黛兰立时给她福了一礼,嘴里道:“哎哟,这更深露重的,怎么劳动姑娘跑一趟?”
又殷勤地端了一碗灶上热着的羊肉汤,撒了一大把的葱花,拣了一碟子小菜放到她跟前:“这汤是干净的,只是比不得主子们那儿用的鲜香。姑娘且用一口暖暖身子,奴婢来熬药,必不会误了姑娘的事儿。”
灶房的人巴结正屋里服侍的丫鬟是惯例了,黛兰提着一颗心,却不敢叫那婆子看出端倪来,便竖着眉头道:“若是误了夫人的事,别说你,就是我也要挨板子的。快去!”
婆子忙接过药包,在黛兰余光的注视下将所有药材都放进了夫人专用的药砂锅,认认真真熬起药来。
黛兰放了心,装作被羊肉吸引的模样,就着半碟子小菜吃了一整块炊饼,又喝完了一整碗羊汤。等婆子再来献殷勤时,黛兰就不肯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