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轿缓缓停在府门前, 有人顺着队伍往后看去, 只见红妆十里,浩浩荡荡的送嫁一眼望不到头。
吉时已到, 宾客皆至,新人拜堂。
观礼成, 满堂彩, 唢呐响起的下一瞬, 璀璨的烟花砰的一声飞入云霄。
屋脊上的鸟儿被吓得齐齐展翅惊飞,有几只扑腾着落到一块刻着‘衔玉院’的院匾上。
宾客热闹声和烟花绽放声都被挡在院门外头,喜婆搀扶着一身大红盛装的新娘子在喜床坐下,转身拿起金称杆,笑吟吟递到年轻俊美的新郎官面前。
“金称挑盖头,左挑称心, 右挑如意, 三挑挑出个金玉满堂。”
裴衔双手接过金称。
大红鸾凤薄纱盖头下, 少女低垂着的漂亮眉眼有些朦胧模糊, 恬静又温婉。
曾经能轻而易举地拿起银枪拉开长弓的双手,此刻被这一杆沉甸甸的金称压得手腕和胳膊发麻,称尖儿不易察觉的轻颤。
盖头被轻轻挑起, 阿姣的心也随之跳了一下,下意识抬眸,便撞进一双含着万分郑重的眸子里。
青年本就生得高挑修长,喜服庄重华丽,衬得他愈显矜贵肆意,与她相视那一刻,目光一下灼热明亮起来,唇角也忍不住翘起几分。
阿姣故作镇定地垂下眼,抱了一路的铜镜被喜婆取走,手上空落落的让人有些无措发慌,她紧捏住自己的指尖,开始觉得三日后才能回门真的好漫长。
她的小动作没有逃过裴衔的眼睛,接过合卺酒,他撩起袍角在她身前蹲下身,望着那双有些紧张的明眸,轻声询问,“外厢备了份菜肴,等会可要我陪你一起用膳?”
外面喜宴已经开始,他作为新郎官还要去敬酒,阿姣咬着唇想要小幅度摇摇头,但头上的喜冠着实有些份量,她才轻动了一下,金玉流苏便相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老老实实道,“有谷雨在,你去前面敬酒就是。”
裴衔看她拘谨着不敢乱动的样子,摸索着那纤细如玉的五指摊开她的手掌,将小酒盏放进她手心,“既然不用我陪你,那咱们先喝合卺酒,让谷雨帮你卸下这些东西再用膳可行?”
少女乖乖点头,“好。”
裴衔听着她软糯的语调,心尖痒痒的。
少女天生丽质,素日里极少碰胭脂粉黛就已经漂亮极了,如今上过妆点了唇,更惊艳夺目。
大概是妆面薄,一杯合卺酒下去,她颊畔便飞起淡淡绯色。
少女的唇尖沾了些许酒液,显得晶莹诱人,刹那间,胸腔中骤然涌出强烈的占有欲,一杯酒似乎就已经将人灌醉。
克制着压下暗欲,裴衔从容的起身,只留下阿姣从宋家带来的婢女在房中侍奉,走出屋门后又低声命人去备水。
回头望一眼院门挂着的大红灯笼,他淡淡吩咐,“守好这院子,莫要让不长眼之人来打搅二夫人。”
侍卫们恭敬道了一声遵命。
前院的喜宴上正热闹着,身为姑母的裴贵妃虽未能亲至,但小太子代母携礼而来,与骁国公、宋二爷等人同坐一席。
身着喜袍的青年前来向长辈敬酒时,意外察觉不见小太子的身影。
酒毕,裴涟低声道,“方才姑母派人来报,陛下忽然晕厥,太子便暂先回宫了。”
裴衔闻言扬了扬眉头,目光扫过还在谈笑的众位宾客,只淡淡颔首离去。
婚宴近尾,于他来说没甚影响。
裴衔自幼便独爱骑射和武比,时常与一众郎君相约齐聚,故此宴上起哄灌酒的人也不少,一个个酒量极佳,逮着裴衔不肯轻易放过。
衔玉院,喜烛静静燃烧着,将整间屋子照得宛若白昼。
阿姣用过膳食,正卸下钗宝,散下一头顺亮乌发。
婢女掀开耳室的帘帐,恭顺的轻声道,“姑娘,热水备好了。”
从铜镜里望着厢房里陌生的布局,阿姣抿了下唇,“嗯,退下罢。”
谷雨正准备把大红喜服仔细折叠起来,余光注意到少女朝着嫁箱而去,“姑娘要何物,奴婢来替您找。”
阿姣脚步微顿,指节蜷缩起,“我……自己找。”
她浅吸一口气,转过身看向小丫鬟,“你也忙碌了一整日,天黑了,好生歇着罢。”
谷雨疑惑,“姑娘不是要沐浴,奴婢得留下侍奉姑娘呀。”
平日里都是她帮着姑娘擦身洗发的,这样也能快些。
想着娘给她的那一小匣东西,阿姣耳根便忍不住烧起,“我自己来就是,你就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罢。”
见少女态度坚定,谷雨便把沐浴之物和新衣物拿到耳房摆齐全,这才轻步退下。
少女肌肤莹润细腻,不知是因为泡在温热的汤浴被水汽蒸的,还是因在心底迟迟散不去的羞耻,连雪白的颈子也泛着淡淡的诱人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