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言,朕连你一起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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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注:
①讲学一段取材自南宋真德秀《大学衍义·帝王为学之本》中对“人心惟危,道心惟微”的解释,原文为“夫所謂形氣之私者……形諸用則曰中道,本非二事也”,杨仞与晏朝对话为作者粗浅认识,如有差错,还请见谅。
PS:个人观点,尽量符合本文时代背景,所以价值观与现在不同,勿杠。(欢迎理性讨论学习,不过我感觉应该没有……叭)
②西山是真德秀的号,晦庵是朱熹的号。
③暗夜执炬,孤光难明:衍生自和朋友讨论时的聊天记录,朋友李大爷(昵称)原话分享:“在黑夜里,只点亮一支蜡烛是照不亮前路的。”
第89章
一场闹剧最后以皇帝的怒火收场。居豹房, 远大内,服金丹,近佞宦, 一样也没松口。
接连贬黜数名官员已令众臣人心惶惶。而本该罪大恶极的兰怀恩, 罪名仅是殴打朝臣行为不端,皇帝训斥几句, 赐了五刑里最轻的笞刑,至此便了了。
晏朝从皇帝那里出来, 半道一转, 去监刑。
荆条在半空中一扬,破空声响如雷鸣。接着噼里啪啦一阵有规律的鞭打声,兰怀恩趴在刑凳上一动不动, 连闷哼都不屑出声。
晏朝纳闷,疑心他是否晕厥过去, 轻唤他一声:“厂督?”
那人便转过头,瞧见是她, 先是怔了怔。随即朝她笑笑,忽然“哎哟”一声开始鬼哭狼嚎地喊起疼来, 连行刑的太监都吓了一跳,险些丢掉手里的荆条。
晏朝观他神情, 知晓他大半是装的,就不肯再理他,只冷淡地吐出两个字:“活该。”
皱眉时,眼中那抹不悦便十分明显了。
对皇帝的行径, 她向来是无动于衷的;朝臣那里,她总在思量着如何左右权衡。唯有对兰怀恩,她想对他做出些什么, 却无可奈何。
她看着眼前矫这揉造作的太监,心绪忽而有些复杂。
她究竟是中了什么邪,才会觉得他会浪子回头?她在期望什么,期望他会为了自己而改变本性吗?
那她究竟算他什么人?
是君,是主,是他攀附的权势,还是他寻欢的绮念?又或许他真的有将她放在心上,而她愿意接纳,却又不敢承认。
暗自苦笑一声,“自作多情”四个字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她忽而觉得莫名烦躁。
兰怀恩受完刑,终于失了张牙舞爪的气势,虚弱地趴着直倒吸气。
有太监去扶他,他却摆手挥开,勉强撑起身,抬头仰望着晏朝:“今日一事,殿下应当是站在朝臣那边的吧。”
晏朝垂下眉眼:“你指望我同你站在一起?”
兰怀恩怔了怔,映着眼前人的目光渐渐涣散,压在心间的情绪却复杂起来。他重重地垂下头,冷风隔着衣袍凌迟着伤口,一道道的利刃。
“臣不是这个意思,”他闭着眼,两手无力地耷拉着,闷着嗓音委婉道,“陛下只是想听一句顺耳的话。”
“如此,有督公在陛下身侧就够了。本宫向来不是陛下称心的储君,更不擅舌灿莲花。”晏朝低低一叹,张了张嘴,立在原地半晌再说不出来什么,终是转身离开。
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晏骊一直如此,她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呢?
晏朝没走多远,脚下的步子蓦然一顿。她回头,已不见了兰怀恩的人影。静立片晌,吩咐梁禄:“今日伤的是哪几位官员?你去太医院取些金疮药,亲自送过去。”
未及梁禄应声,她又续道:“还有今日在西苑赐了杖刑的那个。”
梁禄身形略一僵,惊愕抬头:“……殿下?”这不是明摆着跟皇帝对着干么!
晏朝抿唇,无所谓地叹气:“事已至此,陛下没心思多管这些。你去罢。”
事情今日闹到这个地步,想必皇帝也极为烦闷,若无人从中调和周旋,日后必定不得安宁。她既然插手进来,便不会袖手旁观。举手之劳而已,于皇帝、于她皆有好处。
再不济……左右皇帝看她不顺眼又不是一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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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朝将手中急务处理完,揉一揉酸涩的肩膀,目光远眺窗外。天色尚早,只是晌午时分的太阳眼下已被云层淹没,入眼四处尽显苍白。
她垂手将案角一枚瓷瓶敛入袖中,起身往外走:“去司礼监。”
小九愣了愣,匆忙拿了她的披风,疾步跟上去。还未待张口问,晏朝已抬手示意他无需多言。小九无法,只得压下心底的担忧,应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