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皇后听见传言,推开那扇门,崔五娘已经高高挂在了房梁上。
好在发现及时,崔五娘捡回来一条命,却整日郁郁不乐。崔皇后将她送回家,转头同皇帝大吵一场。
皇帝从未见过这般忤逆不顺的皇后,大怒之下,失手将她推倒在地。皇后身心受创,腹中的皇嗣也没保住。
皇帝虽心有愧疚,但对崔五娘仍不死心,欲下旨令她进宫。崔皇后拖着小产后尚未痊愈的病体,苦苦哀求,皇帝才肯妥协。
岂料崔五娘的夫家不知从何处闻得风声,也不敢再留她,公婆寻了个由头要休去儿媳。五娘的夫君原也不忍心,迟迟不肯下决断,却任由家中长辈磋磨妻子。
就这样拖了两个月,崔五娘被诊出有孕。她的夫君终于无法忍受,亲自哄骗妻子喝下一碗落胎的汤药,以为如此了结,就可以重头再来。崔五娘落胎不顺,身体受损,又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竟一病不起。
然而皇帝终于知晓此事,盛怒之下命人搜罗罪名。崔五娘的夫家被下狱,判了满门抄斩。崔五娘得到了一纸休书,仍归还崔家。
再之后,就是崔五娘在崔家去世,死因不明。有人说她不堪受辱,殉夫自裁;有人说是崔家容不下失贞的弃妇,逼死了她;还有人说崔五娘本就身娇体弱,年纪轻轻突逢大变,兼之小产亏了身子,病逝也在意料之中。
但总之,皇帝因此大动肝火,迁怒崔家,认为是崔家没有好生照料崔五娘,又斥骂崔家结的这门亲不好,以至于崔五娘所托非人,红颜薄命。
崔皇后更是险些被废。皇帝最终还是顾及名声,生怕闹得太大连累皇家颜面,于是消停下来。只是对崔皇后由冷淡变为厌恶,再不肯踏进坤宁宫一步。
那只宫灯耳坠,便是在崔五娘临终前,托人送进宫中的。另一只,据说在崔五娘夫家被抄时丢失,早就不知所踪。
宁妃作为与崔皇后关系亲密的人,故而对此事知情,但宫外的许多细节,连她们都不十分清楚。更何况,李氏一个外人。
“是我多次向陛下告密。是我让人在宫外散播坤宁宫的丑事。也是我叫人杀的崔夫人。”
李妃痴痴地发笑,脸上却没有笑容:“其实我做不做都没什么区别,陛下迟早会知道。崔氏本来都半死不活了,叫人动手,也是给她一个痛快的了结。”
“至于崔皇后么,”李妃重重咳了几声,脸色泛起潮红,她费力地靠在软枕上,刻意装出轻松的模样,“的确是我在挑拨帝后关系,不止崔氏这一件,还有很多呢,就譬如昭怀太子的死——”
“贱人!”
宁妃怒不可遏,狠狠掴她一耳光,李妃的脸立刻肿起来。
李妃勉强抬了抬头,唇角沁出一点血迹。她的胸脯剧烈起伏,却仍挣扎着要把话说完:“她凭什么?我侍奉陛下几十年,诞育皇嗣、打理内廷,好不容易熬走了元后,却横插进来个年纪轻轻的新人压在我头上。崔宓英她凭什么?”
“娘娘没有对不起你们任何人!”宁妃眼含热泪,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皇后就是皇后,即便如今,也是温惠皇后嫡子为储君!”
室内燃了明亮的烛光,刺得宁妃眼睛酸疼,情绪也激昂起来。
李妃眼盲,却能感知到细微的温热。她也能听出来宁妃此刻的失态。宁妃向来是隐忍沉静的,唯有提及温惠皇后,她才会如此情不自禁。
“你自诩对她忠心耿耿,她最后还不是死在你手里。”
李妃扬起一张枯槁的脸,想象着宁妃苏氏此刻的表情。她深深吸一口气,不由轻嗤一声,觉得又讽刺又可笑。
“苏莲呈,你抚养太子那么多年,当真不曾愧疚么?”
“至于太子,他中了毒,估计也活不长。我左右是快死了,可我的儿子还大有机会。而你,才是什么都没有。”
万安宫的大火起得突然,由李妃居住的寝宫开始燃烧,火势之快,迅速吞没了周边殿室,烈焰腾腾,浓烟滚滚,整座宫殿很快陷入一片火海。宫人们奔走呼号,汲水救火,直到凌晨下了场雨,才算彻底灭了火。
李妃及两个宫女在大火里丧生,而宁妃被安然无恙救出来,只是因受惊晕厥过去。
东宫收到消息时,天已经亮了。回消息的太监说,整个后宫都在传:宁妃欲杀害李妃,故意纵火焚宫。
第78章
事发突然, 不容迟疑。晏朝稳住心神上了轿,正将起驾,忽有东宫后殿的内侍前来禀报说:“启禀殿下, 昭俭宫徐选侍腹痛不止, 想求殿下的旨意请太医来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