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分发冬衣的队伍突然混乱起来,几个婆子动作慢吞吞的,还挑三拣四,嫌流民脏臭,推搡间一捆冬衣掉进泥水坑里。
紧接着,煮粥的大锅旁,有仆妇不小心滑倒,险些将一桶脏水泼进粥锅里,幸被眼疾手快的小厮拦住。
更有甚者,来帮忙的人竟然和民众起了口角……
“既看不起人,何必假惺惺来赈济?”
“大宅院出来的就了不起吗?”
流民亦有尊严,不满的声音在人群中蔓延,从低声嘀咕,渐渐演成了公然指责,眼见要闹出大冲突。
玉秀听了几句气得直跺脚,跑去向季灵儿告状:“四房这些人分明是来捣乱的,再这样下去,非出乱子不可!”
季灵儿目光扫过看似忙碌实则添乱的身影,最后落在远处那个揣着手,假意指挥实则看热闹的婆子身上。
“那是谁?”她问秋棠。
“是四夫人院子里的张婆子,跟着四夫人陪嫁过来的。”
季灵儿眼神骤然一厉,心中已有计较。
姚氏派这些人来捣乱,无非想让她手忙脚乱,处置不当,最后落个无能的名声,甚至惹出祸事来,好看她的笑话。
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捏?
季灵儿不明白姚氏一个长辈为何处处与她过不去,但对方既送上门来找不痛快,她倒要好好回敬一份厚礼。
当即下令:“秋棠,召集府上护卫过来。”
第15章 隐患
十名健壮护院手持棍棒上前,骚动的人群安静下来,目光纷纷投向季灵儿。
“先把摔了衣服的带过来。”她声音不大,说的极有气势。
玉秀精神一震,引了一位婆子过来。
“你是四婶娘派来帮忙的?”季灵儿肃声问。
那婆子没料到新夫人会在大庭广众下发难,起先并不太慌张,从容道:“是,我家夫人看您辛苦派我们来帮忙。”
“帮忙,我瞧你们是故意添乱,”季灵儿唇角勾起讥诮,声音冷澈:“冰天雪地一件御寒的衣物能救一条命,你却给丢泥水里,跟着四婶娘办差事时也这么不当心吗!”
那婆子神色一僵,勉强赔笑:“少夫人说哪里话,我不过是失手——”
“失手?我看你是心太黑,胆太大,”季灵儿不不听她辩解,扬声打断,对一旁的秋棠道:“扣她半年月钱,扔回给四夫人,就说我这里庙小,容不下这等能干的大佛。”
婆子被护院架起,终于慌了神,连声求饶:“老奴上年纪手脚不利索,绝不敢有意捣乱。”
季灵儿扬手止停,缓缓道:“如此更不适合留用,也别去四婶娘跟前添堵了,直接打发出去。”
那婆子哭嚎声渐远,人群鸦雀无声,怠慢捣乱的个个垂头瑟瑟。
季灵儿目光扫过他们,道:“险些毁了一锅粥的那个,扣三个月月钱!”
依次发落完小鱼小虾,最后将视线锁在人群中低头避让的身影上,“张婆子。”
张婆子出逃不成,硬着头皮上前:“大少夫人息怒,下面人不懂事,我这就回去禀报四夫人。”
季灵儿冷笑,“我自会与四婶娘说话,用不着你多言。你既身为领头,她们犯错实是你监管不力。”
张婆子脸色煞白,赶忙道:“大少夫人,我,我可是四夫人的人。”
还想拿姚氏压她?
“哦?”季灵儿声音陡然提高,确保周围的人都听得见,“你的意思是,今日这些怠工捣乱,罔顾流民生死的行为,都是四夫人授意的?”
这话若坐实,姚氏得吃不了兜着走。
张婆子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是,四夫人好心派我们来,是老奴没管束好,求大少夫人恕罪。”
“知罪就好,秦家不养无能之人,秋棠,替我回老夫人,革去张婆子府中差事,一并打发回去。”季灵儿语气森然,转而对众人道:“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再有纰漏休怪我不讲情面。”
见识过新夫人厉害,余下诸人噤若寒蝉,打起十二分精神做事。
场面恢复井然,季灵儿不时走动,亲自为老弱盛粥,关怀询问,一日下来,无人不对秦家这位大少夫人称赞。
玉秀既解气,又担忧。
“您这回可彻底把四夫人得罪了。”
季灵儿不屑:“她自找的。”
玉秀担心的不仅仅是姚氏。
这几日她打听许多秦家关系,尤其是各房之间的往来与恩怨,姚氏的祖父乃商行上一任行老,亦是一手提拔秦劭之人,碍着这层关系,秦家敬重姚家。
姚氏未出阁便骄纵,嫁入秦家后未收敛,甚至不给丈夫面子,多次当众让四老爷难堪,大夫人管不了她,老夫人的斥责多半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因此愈发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