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灵儿驻足在垂花门外迟疑:“这是?”
“生辰礼。”
秦劭从袖中取出房契地契给她,上面一应写着她的名字。
他赠她的。
季灵儿看怔了:“远隔千里,你为何想着在此处给我置办宅子?”
秦劭执起她的手道:“故土当有一座属于你的居所,无论何时归来,有个暖和的安身处。”
这话正撞在季灵儿心坎上,在奉天有个自己的家,的确是她潜藏心底的夙愿,打算此行事定后着手相看的,竟被他悄无声息圆了。
感动又诧异,盛着雪色的眸子眨巴两下,“我似乎从未同你说过祖籍在奉天。”
“是,从未同我提过,倒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云衡。”
季灵儿被他拈酸的话语噎住,心虚错开眸光。
“你,你没问我......”
“横竖总是你有理。”
秦劭屈指在她粉腮上一捏,牵着她继续往里走。
庭院深处积雪未清,数株蜡梅半含冰绡,凛冽寒风中可嗅暗香,穿过抄手游廊至后园,映入眼帘竟是一片半亩见方的冰场。
“这也是云衡告诉你的……”季灵儿惊喜交加,说到一半声音低下去,眼波带怯地侧头瞄他神情。
秦劭剑眉横成一道,眼皮半压盯她,自喉间滚出个“嗯”字,半晌,淡淡接一句:“原来尾骨摔折那次是同他冰嬉去了。”
见他秋后算账的架势,季灵儿干巴巴咽了口水。
心说他难不成是专门来翻旧账的么?
与其让他慢刀磨洋工,怄得人难受,索性硬着头皮追问:“他还同你说什么了?”
秦劭倏然松了她的手,负袖立在梅树下,眉梢挑起几分戏谑:“听这话音,你二人秘密不少啊。”
“......”
她这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算不得秘密,朋友之间基本的了解而已,”季灵儿捧着讨好的笑解释,特意将“朋友”二字咬得极重。
“原是朋友。”秦劭颔首,唇角弯起不太显眼的弧度。
季灵儿小鸡啄米般点头,以为是揭过这页,正欲松一口气,秦劭却躬身凑近,低眸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
“他是朋友,我呢?”
合着在这里等她呢。
季灵儿偏不如他意,用口型无声吐字:“是先生。”
秦劭识得唇语,无奈失笑:“惯会气人。”
季灵儿不甘示弱,“你惯会算计人!”
“算计?”
“从罗刹回河东府可顺不到奉天,你半天风声不透,等着我自投罗网,不是算计是什么?”
秦劭险些被她颠倒是非的说辞气笑了:“我专程拐来,精心为你贺生辰,便落得个‘算计’的名声?”
季灵儿贯彻只要自己气势强,就能压到对方的作风,势必要将场子找回来,双手一叉腰,昂着下巴道:“不管,反正你老实交代,何时开始算计我的。”
秦劭:“去年便有打算带你回来的,因茶路耽误了,上次给你去信时也给晋通兄去了一封,想借他之口使你来一趟,怎料你我心有灵犀,他未提你倒先提了。”
季灵儿还在品话中意思,又听他道:“我想将商行名下的几家票号交由你打理,此事早在议程上。”
季灵儿下意识摇头:“我不要你给。”
宅子也罢了,她能从别的地方还他,拿商行的东西徇私,她可受不起。
“放心,并非出于私情,我看重的是季掌柜的本事,诸位当家亦认可你的能力,此事乃票选定下的。”
“当真?”被肯定固然开心,但实在不真切:“他们不是因为你的威压说奉承话?”
“当真,”秦劭笑道,“在商言商,倘使经营不佳,商行会照规矩收回铺子。”
季灵儿这才安心,翘着嘴角道:“放心吧,弟子不会给先生丢人的。”
秦劭两指一捏,将她一张气人的樱唇合紧,“你这张嘴啊!”
“唔......”季灵儿忽想到正事,奈何张不开嘴,含糊说了一句什么。
秦劭见她神情严肃,松了手,“什么?”
季灵儿:“那姚当家说帮我联系的钱庄掌柜是借口吗?”
秦劭:“我哪敢在赚银两的事上诓季掌柜,欲扩张实力的确需要整合当地的钱庄共谋发展,与掌柜们的约定不曾作假。”
“这还差不多!”
...
到了约见之日,季灵儿与几位掌柜同聚钱庄后堂。
掌柜们瞧见她,却先向身侧的秦劭拱手道好,他眉宇间隐有风雷之色,气度不凡,自然以为他是主事。
“诸位认错了,在下只是个二掌柜,”秦劭不慌不忙还了一礼,随即侧身将季灵儿让至前方,顺手替她解了肩上狐裘,“这位季掌柜才是主事之人。”
几位掌柜一时怔住,相互递了个眼色,这才打量起季灵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