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有过一个相似的,不慎丢了。
掌柜注意到她目光停留,忙上前介绍,并示意小二将取出奉上,“大少夫人请。”
银镯入手微凉,季灵儿试着戴上,贴在腕间恰到好处。
似乎比她原来的分量重些。
掌柜又是一番夸赞,说银镯简直为她定制,与她气质相得益彰云云。
季灵儿淡然问了句价格。
“这......”掌柜有些为难,虽说秦家有规矩,主家任何人进店皆需按市价付款,但这位可是新过门的大少夫人,他实在不好意思张口要价。
刚想说两句吉祥话,把东西当孝敬送出去,坐着的人说话了。
“按规矩来。”
掌柜顿时噤声,硬着头皮报出价格。
“东西是不错,价格偏高了些,”季灵儿品咂着,又说:“掌柜的再让些。”
掌柜叫苦,他已经是按市面最低价报的,再让价还不如白送呢。
偷偷将目光挪向秦劭,大当家最清楚进价,祈求他能张口说句公道话。
秦劭的确清楚价格和市场,视线也一直在二人身上,看见了掌柜的为难,但并没有替他解围的意思。
事不关己地回了句:“她问你话。”
大当家是来考察底下人能力的,掌柜如是想。
所以他决定坚持底线:“回大少夫人,此镯银料考究,珠石亦是珍品,市面上早已断货,因此价格偏高些,但已是最低价了。”
“那便是没有折扣?”季灵儿失望叹气,摘下银镯放回锦盒里。
掌柜欲言又止,额角汗珠添了一分。
季灵儿转身走向柜台那端,随手拿起一柄雕刻精细的梳子端详,木纹细腻,入手温润。
“这个呢?”
掌柜吃一堑长一智,照正常市价报数,心里准备好让价的空间。
季灵儿只是摇头,把东西放回原处,“算了,太贵。”
秦劭呷一口茶,忍下嘴角的笑。
季灵儿走到他跟前,低声说:“我想去别家铺子看看。”
秦劭搁下茶盏,疑惑看着她:“没有喜欢的?”
“东西不错,价钱不合心意。”
这话落在掌柜耳朵里,无异于被当家的枕边人吹风告状,赶忙凑上前赔笑补救:“大少夫人觉得价格不合适,咱们还可以商量。”
季灵儿看出来他局促,解释道:“不是你的问题。”
“那是?”问话的是秦劭。
她从前做梦都想着有一日能不问价要什么买什么,当真实现了莫名有些不自在,或许因为花的不是自己银子。
又或许,掌柜让步太刻意,少了杀价成功的喜悦感。
她思量再三,偏向后者,遂坦言:“在您手底下的铺子买,失了很多乐趣。”
“嗯?”秦劭不解。
季灵儿:“不能杀价。”
“......”
“所以我想去其他铺子。”她重复道。
“好。”秦劭整理袖口,准备起身。
季灵儿:“我自个儿去就成......他们肯定认得您,您在这里喝茶歇息,我很快回来。”
待她出去后,秦劭才吩咐阿吉悄悄跟上。
目睹一切的掌柜和小二内心窃窃:堂堂秦家大少夫人进自家铺子空手而归,反倒去别家买首饰,肥水全流了外人田。
他们不知道的是,别家碰上这么个精明的主顾,别说肥水,连点油花都捞不着。
回府的马车上,秦劭看着季灵儿一件一件炫耀胜利果实,又琢磨起她方才那句话。
不能杀价......她把首饰铺当成菜市街么?
“怎么样,不错吧,这都是我跟先生学到的本事。”季灵儿炫耀完还不忘拍金主马屁。
秦劭挑眉:“我何时教过你杀价?”
“先生教我们估算东西价值,心里有数才能不吃亏,买货卖货其实是一样的道理。”季灵儿说着拿起一支点翠簪子,笑嘻嘻道:“这支二十两银子我敢打赌铺子里进货不到十两。”
秦劭看了眼材质做工,心中估出一个价格,问:“你花多少银子?”
“先生猜猜。”季灵儿眨眨眼,卖了个关子。
“八两。”是他预估的进货价。
“先生果然厉害!”季灵儿不禁赞叹,继而洋洋自得补充:“的确八两,附带这朵绢花。”
秦劭眉眼弯起,笑意藏不住地漫上嘴角,拿过簪子意味深长看着她。
“先生不夸我吗?”
秦劭抬手将簪子插进她发髻,“你戴上,这簪子便不止值二十两。”
季灵儿一愣,脸微微红了,心中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雀跃,“先生是夸我好看?”
秦劭没回答,停了少许,说:“人多口杂,你左一口先生右一口先生,容易生出是非。”
“先生想让我唤夫君?”她端着一脸天真问,话锋一转,变成极为难的语调:“可是一口一个夫君总觉得太亲昵,失了徒儿对您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