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不动声色, 将玉鹤安往宋老夫人边上引,将他和玉昙隔开,“回来得正巧,一会儿就开饭了。”
见到玉鹤安回来,宋老夫人冲着他招手,“鹤安回来了,快过来坐,给天家当差,不比以往在家了,瞧着都累瘦了。”
玉鹤安没动,似乎累得一步都走不了了,就在玉昙身旁的位置坐下,“祖母。”
玉鹤安此次是跟随五皇子楚云策,一同去查官员私自开采铁矿之事。
宋老夫人笑道:“这一趟差事,我听你父亲说办得极好,就是后面急躁了些,谨言慎行,凡事切忌浮躁,”
刘嬷嬷附和:“郎君从小就是冷静沉稳的性子,老夫人莫要担心了。”
宋老夫人和玉鹤安都已落座,现在再换位置反倒奇怪,她只得硬着头皮拉着贺晟落座,就变成了她被夹在玉鹤安和贺晟中间。
玉鹤安视线越过她,落在贺晟身上。
贺晟虽一介白衣,是个清贫不能移的性子,面对打量,背脊挺直。
读书人皆知玉鹤安的名头,未及弱冠,高中状元,看向玉鹤安的眼神里钦佩占一半,另一半就是困惑。
前日到底是他看错了?婚宴这场酒喝得太醉,许多细节都记不明白了。
贺晟笑着作礼:“鹤安兄。”
玉昙虽然没抬头,能感知到玉鹤安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像烧得通红的炭火落在她的脚背上,烫得她不知所措。
她没想到玉鹤安会来,她害怕玉鹤安真的当着宋老夫人的面捅破关系。
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她满腹心思,惴惴不安时,骨节分明的手钻了她袖子里,先捏了一下她的手心,再握住了她的指尖。
玉昙的背脊微微弯曲,一副极度戒备的模样,像极了炸毛防备的猫。
她慌乱抬起头,饭桌上,宋老夫人和贺晟谈笑如常,好似一点都没发现他们之间的异样。
她紧张得身子僵硬,好在她和玉鹤安的凳子离得很近啊,宽大的袖摆重叠在一起。
玉鹤安侧过身,凑得更近些,让袖子下那双交握的手,藏得更隐秘。
好奇地询问:“这位是?”
宋老夫人笑了笑:“这三个月,侯府发生了件大喜事,杳杳成亲了,今日正是杳杳回门宴。这位就是杳杳的夫婿——贺晟,是位才学品貌都不错的郎君,杳杳亲自相看的。”
听到那句亲自相看,玉鹤安的眉心狠狠跳了跳,唇角上挑,笑意却不达眼底。
“外出一趟,不过三月,妹妹竟然就嫁人了。这么着急,竟然都不等我回来,就连书信都不写一封。”
袖子下的指尖被攥紧了几分,她抿了抿唇瓣,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她知道玉鹤安在埋怨她自作主张,怪她不回他的信。
那些信,她看了几遍,收在了妆匣的最里面。
宋老夫人笑道:“缘分到了自然会快一些,好日子又不等人,就算出府后,也要多回侯府,多陪陪祖母。”
她点了点头应下。
宋老夫人视线越过玉昙,时不时瞟向玉鹤安。
从进屋子起,玉鹤安的视线就没从玉昙的身上挪开过。
玉昙小心避让,一点都不想和玉鹤安扯上关系的模样。
宋老夫人道:“杳杳都成婚了,你也是时候定下来了,之前相看还有推脱,以事业为重,现在功名也考上了,之前相看的贵女怎么样?
春日宴上,我可听说长乐郡主和你走得很近。”
“祖母不必忧心,我已有属意的人,喜欢好久了。”语调温柔带着几分笑意。
这句话无疑扔出惊雷,要将这平静的水面炸个干净。
她双眼瞪大,呆了几息,连忙低下头。
袖子下,手轻轻一捏,分开她的指缝,修长的手指撞了进来,十指交握。
宋老夫人愣住了,半晌后笑道:“有喜欢的人了?怎么没听你提过?”
“武将家女郎,性格温软,样貌顶好,对我也极好。”提到喜欢的人,玉鹤安眉梢带笑,冰雪融化般,一副少年人心动的模样。
汴京有几家将军家,确实有两位玉鹤安年纪相仿的女郎,挨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模样出落得的确不错,门户相配。
玉鹤安性格执拗,他亲口承认喜欢,必是他认定的人,必定是要得到。
宋老夫人眉头皱了又松,似乎松了口气,忽而又皱起。
不是玉昙,居然不是玉昙,是她想错了。
玉鹤安进院子的古怪,当真只是怪这个从小护着长大的妹妹,成婚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他而已。
一切都是她妄自的揣测,她就因着揣测,就半强迫玉昙嫁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