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岁这下当真是对冯满刮目相看,那些守边的将军、死谏的文臣算什么悍不畏死,渔阳伯这才是真正的悍不畏死。
薛光庭穿的是官袍,当的是御史,他竟然敢去撕薛光庭的官袍?他真以为这么做打的是薛光庭的脸吗?
台院有几个铁面无私的家伙,连符岁都不想去招惹。也就是渔阳伯没有个一官半职,不能上朝,不然台院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她叫来秦安:“派几个人去梅原县,找找那家姓田的,要是冯家有动作,别叫他们得逞。”
薛光庭在京中连自己住的地方都没有,还要借住在别人家,估计是没有地方安置一个瘫子,那户姓田的人家十有八-九还在梅原县。
冯家和梅原县当地耆老府衙互相勾结绝不会是一天半日的事情。强买土地也好,打人也好,都是去岁发生的。这么长时间,足够梅原县当地掩盖罪证。薛光庭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恐怕拿不到什么有利的物证,既然如此,人证的死活就至关重要。
“还有吕氏的母亲,也去打听打听,最好能打听到当时给她指路的人。”能给吕氏的母亲指路,说明此人要么亲眼目睹,要么知晓内情。
“还有……”符岁沉吟片刻,才开口说:“做事隐蔽些,如果发现有皇帝的人在,就不要再插手。”
如果皇帝真的想借此处理掉冯家,应该不会放任冯家消灭罪证。她若跟皇帝抢人,就显得她过分干预朝政了。不过若是皇没有派人去,她也不介意火上浇油。
符岁轻轻弹了下桌上的小鸟,小鸟立刻一前一后晃动起来,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61章 冬月辜
刑部要提人去审, 冯家要拿人去杀,小小梅原县,接天神一样的热闹, 把个当地县衙上下吓得两股战战。
符岁的人是经过训练的好手,快马加鞭, 把冯家那些家仆甩得影都没有。就这还扑了个空, 田家只剩三间黄土屋子和半个草秸篱笆, 里面别说人, 会喘气儿的就没见着一个。
桌子上是干净的, 橱柜里是空的,连田大力躺的床上都只剩一张散边的草席。这一家子带着个瘫子,收拾好了全部家当,消失了。
符岁用笔杆戳着小鸟脑袋,由着小鸟一点一啄地弹动。
薛光庭好手笔, 他能把这家人藏到哪儿去?
吕氏的瞎眼老母也不在家中,左右街坊说是她侄儿将她接走了。可问起来, 都不知道她侄儿如今在哪儿, 只说她侄儿挣了钱就拿来给她看伤看病。
符岁没找到人, 落后符岁一步的刑部也没找到人。
虽说田家失踪让冯家忐忑不安,但没有人证又让渔阳伯胆子抖起来了, 嚷嚷着薛光庭污蔑皇亲国戚就是藐视圣人, 非要刑部治薛光庭的罪。
“从薛光庭弹劾冯满到现在,一共几日了?”渔阳伯那些乌七八糟的话听得符岁头疼。
天气渐凉, 冷气最易激起符岁的旧病根,每到冬日,府里烧炭通风都格外留心。
符岁端着一碗党参黄芪乌鸡汤,慢慢搅动, 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听到秦安回答:“今天是第五日。”
都五天了,薛光庭还没让田家人出现,他留着人证做什么用?
“冯家干嘛呢?”
“还能干嘛。”秦安嗤笑一声,“能撒的人都撒出去了,京里京外地找人呢。田家和吕家的人找不到,渔阳伯哪敢歇着呀。”
“没找找王家?”符岁想了想,问道。
王家不是挺爱给冯家擦屁股吗?也不知王家看中了冯妃什么?就算冯家一家子脑子蠢好拿捏,王家也需要个能为他们传递内廷消息的人,可也不至于这么不讲究吧?
冯满从刑部回来当日就派人联系王博昌。“自然找过。”只是谈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符岁以前也尝试过在王博昌身边安个钉子,可王博昌自从被踢出相位后愈发疑神疑鬼,每每谈事从不许任何人在身边,连他自己的夫人靠近都不行。
长柄塑花的玻璃匙在碗中胡乱搅着,撞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符岁实在想不通薛光庭拖着冯家究竟要做什么,莫非他手中还有后招?
“冯家就没人去打探一下薛光庭?”从薛光庭回京,符岁的人就盯上了他。沈思明现在住的那座宅子旁边的门户无人居住,符岁借兰娘的名义租下来,留了人日夜监守。
提起这件事,秦安眼中多了些玩味:“冯家派人去过两次,都是晚上悄悄去的。”
悄悄去?符岁心中好笑,这是去做贼的,还是去杀人的?
“第一次似乎没得手。薛光庭睡得晚,监守的人说他房间的灯丑末才熄,偶有几次一直亮到白日。也是不巧,冯家的人第一次去就遇上薛光庭一晚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