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的自恋程度不相上下。”莉莉安说着又从鼻腔发出笑声。
“噢,那么,我说皮特罗-马克西莫夫还算有魅力——”
“这有什么不同?”莉莉安用指尖把玩着他的耳垂,低眉带着笑意地看着他的侧脸和还有那双闪亮的双眼,“你的意思是你本人和这个名字是分开来算的?”
“没错。世界上有那么多同名的人,而这个只是最接近我的。话说回来,你不是那种肤浅的人,你爱的是我的灵魂,你是被我的魅力吸引的吗?”
“魅力?不,是纯真!我开始思考年龄这件事,开始回想我一千四百七十二年前时是什么样子,以前我的确比较爱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时的我还跟在洛基的屁股后面,吵着要他给我变烟花魔法。”
皮特罗跌回椅垫,笑得左摇右晃。
“莉莉安,你真的把我迷倒了——但我得提醒你一句,莉莉安。你这位‘纯真’的人类男朋友,他已经被你拿下了。我是个完全成熟的男性了,是可以给你带来生命的愉悦的男性了。”
莉莉安叹了一口气,推开他走到窗边掀起窗帘。
“下雪了,彼特。”
皮特罗没有回答,他仍无声地笑着刚才自己说的话。
“又是一个冬天。”
莉莉安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听起来就像是一阵低语,“我活得太久了,奥丁在上!我一千四百九十一岁了,离一千五百岁只有九年,到那时就是你年纪的五十倍了。”
皮特罗沉默片刻。
“你一点也不老,莉莉安,”最后皮特罗不赞同地说,“按照你们神族的计算方式——你正值青年。”
莉莉安突然啪的一声拉下窗帘。
“笨蛋,”她叹气,“笨的人是你!你太年轻了,我现在站在这里,将来也会站在这里,用数十个世纪或更久的时间,看着像你、旺达和迪尔梅德一样轻快的灵魂从我面前经过,因你们的生命、身体和灵魂而悲伤,永不止息,我痛苦是因为自己缺乏死亡,我将静静地等待着,然后又一个世纪过去了——”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哀伤。
“再来的冬天,就是好几个世纪了,永恒不变的是,我看到你和旺达和其他人的灵魂,仍会回想起某些时光。即使将来你们离我远去,会有新的人跟我度过另一个世纪,或观看着某人成长的幻灭、人生的终点和情感的延续——是的,我会和新的爱人讨论下一个人生怎么度过那一个世纪。”
壁炉里的火势不稳。
莉莉安离开窗户,拿起火钳拨弄火焰,从柴火架上抽出一根圆木丢入炉中,然后坐回椅子。
她的声音在残响,被新起火焰的红黄色火舌逐渐吞噬。
“皮特罗,毕竟那个极度短暂和年轻的人,是你。你在乎感情的增进是否平稳,是因为你有着惊人而无穷的活力。而我,即使我试了一次又一次让自己接受——然而,就算试了一千次好了,我仍旧是我,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我——陪你走到终点。 ”
“可是,”在长长的沉默后她轻声低语,“关于你和我这荒谬的爱情故事中,也有一点什么是属于永恒的苍老的——就像我一样。”
她也分不清自己说的究竟是实话还是气话了。
就像她分不清当初是因为爱情还是好奇和他在一起。
“至少现在的我们也算得上某种意义上的永恒,对吗?”皮特罗牵起她的手,那双眼睛注视着她,像是掉进了某种黑洞。
-
皮特罗睡意朦胧地在床上翻身,迎接冷冷的日光,它被窗帘切割成条状,在床单洒下交错纵横的阴影。
整个房间充满清晨的气息。
角落雕工精美的古董柜,年代久远且不知确切年份的衣橱,它们矗立在房中有如被遗忘事物的阴暗象征。
只有地毯主动诱惑着他冰冷的双脚。
此时,莉莉安出现了,衣领仍是洁白的,整个人像他呼出的冷空气一样萎靡。
她站得离床很近,垂着手轻轻掀开最外层的毛毯,浅灰色的眼睛沉着地看着他。
“莉莉安。”这位在床上半睡半醒的人口齿不清地喃喃说着,“是莉莉安吗?”
“是我,彼特。”
皮特罗移动他的头。强迫自己张开眼睛,得意地眨眼。
“你要出门了?”
“是,你还想再睡会儿吗?”
“你可不可以不出门。噢,噢,上帝啊!”皮特罗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感觉自己的脑袋像土豆泥般黏成了一团。
他又试着重新开头。“你可以尽早回来吗,我准备和你约会——前提是今天不会有任何意外。”
“好的,当然可以。”
皮特罗用他刚起床的极度缺乏灵感的头脑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