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利用刚来伦敦的这段时间往一个又一个工匠的住处跑,甚至顾不上应酬。在调查过他们的人际关系后,他才选择了几个可靠的工匠签订合同。可问了他们一圈,他发现玛丽画的设计图对这些工匠来说还是太难了,纯机械的机器想要完全依靠手工打造是不可能的事情。
直到一个名叫托马斯·史密斯的钟表匠看了部分图纸,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把这个笨重的机身拆开呢?”
理查德才灵光一闪,没错,完全没必要只找一个工匠打造机器,可以分开打造,这样也不容易泄密,那些笨重的机身可以找生产机械的工厂进行铸造,后期再组装,精细的金属零件再请匠人们打造。
他立刻喊了一辆出租马车,去格罗夫纳广场告诉玛丽这个好消息。
“没错,我们本该早点想到这一点的。”玛丽赶紧将图纸重新拆分,“理查德,你记得要和那些工匠签订保密协议,如果顺利,他们将会是我们工厂未来的中流砥柱。”
从这天起,玛丽和理查德都在焦急地数着缝纫机每天制造的进度。很快,铸造工厂就将铸铁机身做了出来,但是缝纫机成功与否还得看那些关键部位的零件。
除了高额的工钱,他们还给制造金属零件的所有匠人开出了奖金,只要机器能够成功运转,每个人都将得到额外的奖赏,这一举措大大提高了工匠们的积极性。
不过在结果出来之前,理查德可以每天去伦敦郊外的工厂盯着缝纫机的制造进度,玛丽却要陪教母和安妮去巴斯度假了。她们预计会在那里度过整个夏天,将军太太厌恶透了伦敦城夏天的臭味。
这次在巴斯她们没遇到什么新鲜事,玛丽和安妮都没有进入社交界,不能参加巴斯大大小小的舞会,也减少了这座城市的许多魅力。但是快要离开的时候她们遇到了一个玛丽耳闻已久的熟人,克劳福德小姐。
那天玛丽正和教母、安妮在一家商店闲逛,一位时髦俏丽的姑娘和一个相貌普通、和和气气的妇人突然走了过来,玛丽并不清楚这两个人是谁,直到她们和安妮打招呼,玛丽才明白眼前的人是克劳福德小姐和她的姐姐格兰特太太。
当安妮介绍她——“这是我父亲的教女普莱斯小姐”时,克劳福德小姐和格兰特太太都吃了一惊。克劳福德小姐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玛丽许久,开口说:“普莱斯小姐,你比我认识的一位普莱斯小姐漂亮多了。”
“克劳福德小姐,我想你说的是我的姐姐伯特伦太太。”玛丽平静自若地和克劳福德小姐打招呼。
克劳福德小姐神色大变:“哦,是的,我听说了。”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说话,格兰特太太又和她们寒暄了两句离开了。
“玛丽,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除了克劳福德先生那件事,难道还有什么别的情况?”回到旅馆后,安妮摇晃着玛丽的手,“我记得听人说起过克劳福德先生当时在朋友面前宣称他在追求另一位小姐……”
玛丽本来在品尝仆人买来的萨莉露圆面包,听到赶紧说:“那位先生的事情我们就别再提啦,反正当事人可没有接受他的追求。”
“没有人上当受骗就好,不过克劳福德小姐未免也太小气了,明明是她哥哥不对。”安妮回忆克劳福德小姐奇怪的表情。
玛丽不愿意提及那位小姐的隐私,心想看来克劳福德小姐和埃德蒙在伦敦的交往并未超过界限,没有传得人尽皆知,这倒符合她对这位小姐的印象,总是给自己留有余地。
当时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安妮和这位小姐将来还会有别的联系。
大约到了八月底,她们在巴斯的最后一个礼拜,已经准备离开的时候,玛丽收到了理查德的信,第一台手摇锁式线迹缝纫机在伦敦郊区那个简陋的工厂里被成功组装到了一起,他迫不及待告诉妹妹这个好消息。
此刻,对于回到伦敦,玛丽简直望眼欲穿,好在两天后将军太太终于动身了。
回到伦敦的第二天,玛丽就和理查德来到郊区的工厂,最终检验的时刻来临了,她装上机针,放好线和布料。
理查德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玛丽操作这台机器,随着手柄转动,在一系列齿轮的精密配合下机针上下运动,针尖穿过布料,每一下都好像在他的心脏上穿孔,上下交织的线圈最终在棉布上留下一串美妙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