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知道这事指定跟禹王脱不开关系,可奈何没有证据,皇帝也只是训斥了禹王几句,罚他禁了足。
最终,云阳伯被削去爵位,判秋后问斩,家产充公,家中男子全都发配戍守边疆,女子皆发卖为奴。
云阳伯府被抄家那一日,傅云修心情颇好的要和阿满去城外踏青。
“踏青,现在吗?”阿满很是疑惑。如今都快要入夏了,踏什么青。
“索性今日天气好,出去走走也无妨。”傅云修推着阿满出门,甚至一早就租好了马车在门外等着。
马蹄声“哒哒哒”的落在青石板上,阿满看着车里气定神闲喝茶的某人,一脑袋的疑问。直到听到外头的哭闹声。
“公子,前面有官兵堵了路,暂时过不去了。”车夫说。
“既然过不去,等等也无妨。”傅云修说。
外头声音吵吵嚷嚷,阿满着实好奇的很,便掀开车帘去看。
人头攒动间,阿满远远便看见那只是回忆起来,都让人骨头生寒的云阳伯府。
昔日气派的府邸,如今已乱作一团。门头的匾额被打落,四分五裂地散落一地。门口,一群带刀的官兵横眉冷对。男人的哀嚎声,女人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阿满几乎是一眼就在人群中锁定了那个曾经不听她辩驳分毫,就下令让下人折磨她的姚氏。如今她风光不在,身上的锦衣华服已经变成了粗布麻衣,发髻胡乱的歪斜着,甚至还有几缕头发散落鬓间,似乎是被人拔去头上的发饰所致。
她跌坐在一众女子中间,怀中抱着的小儿啼哭不止她也顾不上,只一味说:“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姚夫人,你们弄错人了。”
“放了我,放了我。”说着,她抱着孩子想要冲出包围圈去,却被守卫的士兵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啐了一口,“疯婆子。”
很快,一箱箱的金银财宝被抬出来,原本已经哭累了的众人,瞬间又开始哭天抹泪。
现在他们终于信了,他们舒适安逸的日子已经不在,往后等着他们的,唯有无尽的贫穷与苦楚。
抄家的官兵终于走了,云阳府众人也被收入大狱,等待发配和变卖。
围观的群众看了一场好戏,都有些意犹未尽,相信接下来的半月,邕州的谈资都离不开云阳伯府。
道路终于通畅,马蹄声再次“哒哒”响起。
阿满收回了视线,坐在马车里,良久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傅云修小心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想象中的喜悦,亦没有对他们的怜悯与同情。一时间,浮傅云修竟吃不准阿满的心思。
“阿满。”傅云修低低地唤了一声,可话到嘴边,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询问出口。
你生气了吗?
或者问,你解气了吗?
似乎怎么问都不对。
两人相对无言,直到马车出了城,车夫说他尿急要去方便后,阿满这才开了口。
“公子,云阳伯府有今日,是不是你的手笔?”阿满不是傻子,此前傅云修约她出来踏青她就觉得不对劲,如今算是为她答疑解惑了。
踏青是假,只要是想让她看着一场好戏吧。
“是。”面对阿满的询问,傅云修一时有些无言。
她知道阿满心善,方才云阳伯府众人被带走时的场景,他看了都有些不忍,又何况阿满。
这其中,总会牵连到无辜之人。
“是,阿满,所以……”傅云修语气晦涩,甚至有些不敢看阿满的眼睛,“这才是真正的我阿满,如你所见,我并不是个好人。”
那些人或许无辜,但他却并不会同情,更不会后悔。
这世上无辜枉死之人有多少,那些曾经被云阳伯府害死的百姓就不无辜吗,那些因为缺衣少食,冻饿而死的沈家军就不无辜吗?
他们既然享受了云阳伯府的权势与荣耀,那罪责与惩罚,他们也要一并受着。
这一路来,傅云修心中忐忑不安,如今,他跟是紧握双手,等着阿满给他的判罚。然而想象中的冰冷的言语并未到来,而是阿满那双温暖的小手,环上了他的腰。
阿满抱紧了他,脑袋贴在傅云修胸口,这才缓缓出声, “公子,其实,我也不是好人。”
做好人太难了。
阿婆与人为善,得到的是宠妾灭妻,不得不带着女儿远走他乡。
母亲与人为善,等待她的是主母的磋磨,夫君的抛弃。
她不想步了她们的后尘。
云阳伯府一事,她不与姚氏计较,并非是她大度,而是因为她蜉蝣之力,完全没法和姚氏抗衡。否则,姚氏打她十鞭,她必定百鞭千鞭的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