诵经声深沉悠扬,时间流逝,堂内愈发静谧。浓郁沉稳的檀香气味也愈发厚重,充盈着每一个角落。
渐渐地,一丝若有似无的异样气息,开始极其隐晦地在檀香中悄然逸散。
初时极淡,几乎不可察觉,如同埋在陈旧樟木箱底一缕被遗忘的香料,透着一种闷久了的酸气与隐约辛辣。
而后存在感愈发强烈,到了叫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佛堂内逐渐有了些细微骚动,不时有人睁眼四处嗅闻,试图寻找异味源头。
孙姨娘微微蹙了蹙秀气的眉尖,略显不耐地动了动身子。
原本松弛的神情变得僵硬。她抬袖,装作不经意地,用一方熏染了香气的丝帕,压了压鼻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总觉得,那非同寻常的味道,好似就萦绕在她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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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赵如萱:你当我嫂子?你怎么当我嫂子啊?咱们都那么熟了,名不正言不顺的……
你不当我嫂子啊?你蒸——的不当我嫂子啊?
(无恶意[狗头叼玫瑰])
第72章 和离 “原来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表面功夫……
佛堂中的怪异味道始终萦绕不曾消散, 如同顽固的细丝,丝丝缕缕钻入鼻腔,粘稠滞涩, 隐隐刺激着人的神经。
孟令窈同谢成玉是小辈, 坐在角落, 加之口中含着香丸, 要好过许多。
谢成玉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什么, 偏头看向孟令窈,四目相对, 孟令窈回了个平静的眼神,谢成玉便会意地收回视线。
坐在孙姨娘近旁的两位夫人眉头越皱越深, 彼此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色, 亦悄然用帕子掩住口鼻,却碍于场合,不便出声。
那气味在沉静闷热的空气中悄然扩散、凝聚, 越来越烈, 越来越刺鼻,呛得喉头发紧。
孙姨娘只觉身下坐着的蒲团不知为何越来越热, 胸腔憋闷, 刺鼻辛辣的味道直冲天灵,搅得她心头一阵阵烦厌莫名,额上的汗珠汇聚, 顺着鬓角滑落, 呼吸也急促起来。
她强忍不适,想保持仪态,脸色却已隐隐发白。下意识挺直了腰背,试图避开身下的不适感, 指尖一下一下掐着衣缘,烦躁不已。
就在这时——
“嗤啦——”
一道清晰的裂帛声响起,在寂静佛堂中格外刺耳。
众人俱都惊醒,目光齐齐聚焦!
只见孙姨娘僵坐原地,面色刹那间血色褪尽,她身上那件崭新的轻纱裙,竟自腰际撕裂开一道寸许长的口子。
鲜亮的石榴红衬裙瞬间暴露在外,映着深沉的青砖地面格外刺目。
伴随着那裂帛之声,一股远比之前浓郁清晰数倍的异味,猛地从她的衣摆间汹涌而出——
“啊!” 孙姨娘短促地惊呼一声,又羞又惧。
她本能地捂住身上破口,浑身筛糠般抖着,失神的目光扫向周围一张张惊骇、鄙夷的脸,最终锁定在离她不远的崔五夫人身上,残余的理智瞬间被巨大的羞辱和迁怒烧毁。
她想也没想,尖利的声音如同刀子,直指崔五夫人。
“卓氏!你、你这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定是你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你这毒妇!心肠歹毒,难怪膝下无儿,连个蛋都下不出来!”
孙姨娘踉跄着起身,气急之下,丝毫不顾及身份场合,直接扑向崔五夫人。
众人皆吃了一惊,崔五夫人身形未动,连眼睫都未颤动半分,静静看着她冲来,看着她扬起的手带着凌厉风声狠狠落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炸响在佛堂。
崔五夫人白皙的脸颊上霎时浮起鲜红的指印。她微微侧了一下头,乌黑的发丝滑落几缕,随即又缓缓转回,迎向孙姨娘喷火的双眸。
那双眸子,清澈依旧,眼神静得骇人,仿佛挨打的不是自己。
仆妇们这才如梦初醒,惊呼着上前七手八脚将那挣扎不休的姨娘撕拽开来。孙姨娘兀自踢蹬尖叫,“放开!放开我,我今日非要撕了她不可!”
崔夫人目睹此景,又惊又怒,攥紧了掌心念珠,骨节因为用力而泛出白色。
她素来最重门第颜面,今日竟在众宾客面前闹出这般丑事,面上却只是微微一沉,旋即化作一片痛心疾首的“惊愕”。
“住手!都给我住手!”她莲步轻移上前,眉头紧蹙,目光扫过孙姨娘,一片冰凉,“佛门清净地,岂容你等如此撒野放肆!这、这…真是家门不幸!”
“混账东西!” 崔五郎紧随其后,脸色阴沉,眼神迅速扫过崔五夫人,立刻站起身,拉住孙姨娘,“孙氏!你失心疯了吗?如此不知规矩,还不快向夫人赔罪!”
他口中说着狠话,动作却是将孙姨娘护住,遮挡住了众人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