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姐,涂梁话嘛,哪难得过鸦宛话啊。”赵霁舟在马上一会儿低头一会儿抬头,怕也有点怕,但得意也是真的得意。
“你小子,真没白养你。”
“嘿嘿,给你长脸了吧。”
安红豆正要笑,一支冷箭,陡然划破了空气。
赵霁舟也正是要仰头继续乱喊扰乱,肩膀忽然就被射中了,脑袋扑通就向前撞在了马脖子上。
飞箭的惯性大,赵霁舟差点就跌下去了,可是安红豆看着那没入身体的箭矢,忽然泯灭了呼吸。
脑中依稀是血腥味浓重的那一幕,广阔的清晨天坑,那风里飘摇的红衣插满了箭。
尉迟媱回过头,刚要来搭救赵霁舟,却听见了出鞘的声音。
那把大气鲜艳的泥鸿刀,出现在夜幕之中的时候,形状不清晰,但那回环的雁翅鸣声却和战鼓一致。
绯色的绸纱被斩断了,柳叶镖也尽数洒尽,安红豆的身影在敌军中的冲杀,长刀太久没有饮血,锋芒毕露的杀意只是前尘的回味。
安红豆和贺君焰不一样,刀背的圆环撞击声,是贺君焰的标志,他用刀也用在明朗处,声音是他的预告。
可是安红豆不同,三年里她将这把刀擦过无数遍,圆环撞击声,是她夜色里的伪装。
她的杀意就蛰伏在声音之下,雁翅是她的诱饵,也是她声东击西的掩护。
尉迟媱的长枪斩杀数十人,才终于来到赵霁舟身边。直接将他绑在了马背上,徒手折断多出来的箭身,扒开他伤口看两眼,神色也并不轻松:“我尉迟家,欠贺家一条人命不够,还要再欠你赵家是不是!”
赵霁舟疼得龇牙咧嘴,但此时抬头,眼睛里也都是战火,什么都顾不上了,他们这些人,带着命来到这里,玩的,就是谁比谁命硬。
“尉迟媱!少跟我窝里横,都给我射了个对穿你看不见啊!有空嚷嚷,你倒是给我报仇去啊!”
赵霁舟被绑着,她把缰绳扯过去塞他手里,嘴里还在说:“让你学拳学了个四不像,学剑又学的舞柴火棍,赵家好歹也是个军功加身的,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
“哎哎哎哎!上战场了就别跟我说这个哈,让涂梁的听去了,我丢人丢到家了,你……”
尉迟媱一鞭子抽他马上,只消一个眼神,几个人就跟着赵霁舟一起回后方去了。
“给我猛攻!”尉迟媱回到阵前,气势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还是坚定地必须今夜打下来。
晁虎在那里弄冲车,原本已经撞了有半个时辰,这门明明已经烧过,但就是还被里面顽强抵抗着,估计是有石头抵着。
但本来晁虎也不觉得有多困难,哪怕门后是铁,他硬撞也肯定撞得开,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后来燕汐来了,出兵反杀,冲车被推回,且也被燕汐反烧了,这下车是用不了了。
要进城,现在就只剩下一条路,便是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地杀进去。
现在耗时已久,晁虎有些体力不支了,他暂且靠着城墙死角喘气。
上面一个黑影蹿下来,晁虎松口气:“里面怎么样?”
夜影羽悬挂在墙上:“吵起来了,金溢和燕汐吵起来了,孟旷在拱火。”
“孟旷?”晁虎纳闷了,“他到底哪边的?”
“不管哪边的,我们只管他所做的事,是否是有利于我们。”
“水蓑衣那边又怎么样?”
“找不到她,燕潮也找不到。”
晁虎变了脸色,眼神上瞟:“被燕汐藏起来了?”
“不确定,但确实连我都找不到痕迹。”
夜影羽这种追踪高手都看不到痕迹的话,那是手脚相当隐秘了。
但两个大活人又不可能凭空消失,晁虎的草鞋踩了踩地面,说:“你看看有没有密道,南城在涂梁手上的时间最长,城内有没有变样,表面我们不一定看得出来。”
夜影羽受到了启发,片刻间又闪身消失了。
“虎爷!你力气大,快来帮我撑着!”
晁虎才刚回神,朝城墙另一边看去,影机带着几人拼出了一个大家伙。
那是一个半人高的巨大弩机,影机趴在上面做最后的检查。
“我撑着哪里?这玩意儿能干什么?”
“干什么?攻城!”影机的袍子也出现了不少破口,“大爷的,刚刚一个假传尉迟军令的,告诉我夜影羽在找我,给我急得,掉坑里还崴了一脚,差点就被那帮涂梁人戳成筛子,把箭给我,爷要报仇!”
“来!我撑着!”
晁虎站中间架着弩机,影机就踩上去双手拉开了那支专门打的巨箭,直对城门方向。
箭飞了出去,扎在门上力道凶悍,竟一下将城门最上方,砸出了破洞豁口,明显听到了里面慌乱惊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