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败涂地,让尉迟一族在南方面临人人唾骂的下场。
言影逆着涂梁士兵进攻的方向,终于在后方找到了一个狭小的棺椁。
按在盖板上,掌心贴到了冰冷的柏木。
沁璧随后就到,言影回头躲过时,也分外震惊。这丫头,单枪匹马就快要打穿涂梁这两万人了。
他抬起头,斗笠边沿已经在穿行时被洒了不少血,此时顺着扎带从他两鬓流下来。沧桑的面孔上,这一幕将他衬得宛如厉鬼。
可是尉迟媱,没有比他好多少,血腥气,也湿透了衣服。
“说了你多少次,总是难改,急躁,冒进,固执,枪法又张扬,压不住声,那再快别人都躲得过你的枪。”
她气势太足,烈焰里的尉迟女将军,从来不用沉默阴冷的技法,一枪一箭,永远都是破竹的气量。
声势逼人是她最显眼的特征,她打得出声势,曾是最让尉迟佑骄傲的地方。
可是,你不能成为那个众矢之的,让别人想射下来的太阳。
尉迟媱看到了那棺椁,喘息声都有了撕裂的痛,这么小,早就已经不是阿爹的身量。
涂梁,怎么还不灭国?
沁璧直朝言影摔去,她和言影缠斗到一边。言影的手臂被尉迟媱刺伤,竹笛插在土里,看见远处的燕汐,在战车上也指挥兵马向尉迟兵马的深处去。
要断尉迟媱的后路,那她来不及带走棺椁的,她应该先撤退自保。
从地上滚起,用身体压了尉迟媱的枪,言影将要把她拉下马,但尉迟媱冰寒着面目,提枪又刺穿了言影的肩头。
言影闷哼一声,斗笠下却忽然叹气:“傻丫头,快走,往北边去,别回头,你爹有我,我随后就到。”
尉迟媱一怔。
言影却没工夫和她细说,生生把枪头从自己的肩上拔了出来,松开沁璧时也是被激得脚步摇晃。但很快扎在地上站稳了,从蓑衣里面,摘了腰上的酒葫芦,抬头猛灌一口。
压痛。
贺君焰也心急如焚,尉迟媱僵立在这边,他过来扯了墨炽的缰绳就走。
回头时,下意识地与未加阻拦的言影对视,那蓑衣老人的眼神陡然发重。
贺君焰胸口猝然酸痛,那是一个托孤的眼神。
黑夜下的草场,跑起来竟比北境安静。那些踏草声高不过马蹄,一路飞驰,追兵暂时被抛到了后面。
他们仅剩五千不到,还有两个时辰才天亮,那时候,安红豆才会刚从溯方城出发。
尉迟媱根本没有尽力跑,脚步慢,她在等言影。
脑中混乱不堪,好几次贺君焰和她说话都没有听见。
“我感觉不对劲,他们慢,但不至于这么慢。”贺君焰追上墨炽。
尉迟媱好不容易回神,说:“他们故意不追的话,又是为什么?”
总不可能是好心放她走。
可是心中一动,她忽然转头:“包抄,很可能他们绕到我们前面!”
原本她今夜就一直奇怪,燕汐怎么只有两万人来和她正面冲突。
涂梁大军即便未到,也不可能这里仅有两万人,况且,他们也知道要对付的可是她。
涂梁既然来了,也就是要试一试把她捉住的。
“我们分开。”尉迟媱立刻说,“兵分两路,遇到涂梁埋伏就放信号,另一半的人可以从外支援,让涂梁腹背受敌。”
“好。”
答应时,贺君焰握紧了缰绳。
“尉迟媱,遇到任何敌人都要放信号,你不要仗着自己可以,就只顾埋头杀,我先到溯方的话,安红豆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骂我逃兵的。”
她点头,都没来得及看贺君焰,只他脑后一点赤红的额带尾端在眼角一闪而过。
黑夜中是人马分开的声音,尉迟媱一直往前,心不在焉。
总觉得冥冥之中还是太过被动,可是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应对不足,竟导致他们一整晚都被燕汐牵着鼻子走。
可是她不害怕,她的恐惧,早就在一次一次的兵戎相见里被洗掉了。
定远大将军没让她生出对战场的畏惧。
她一路都没有看到夜空里的信号,忽然墨炽急滞,高扬的马蹄让马背上的尉迟媱都差点重心不稳。
后面跟着的骑兵接连紧急停下,阵脚乱了片刻。
按下战马,尉迟媱看见了前面的伏兵。
燕汐仿佛从天而降,不知怎么的竟能比尉迟媱还快地出现在这里。
他笑着的眼睛睁开了,望见面前的一小拨人,和一马当先的那个小姑娘。
“小姐,你走得匆忙,莫不是忘了,还落了东西在我这里?”
尉迟媱恨死他了,抽出一箭,飞快拉弓扣箭,离弦就笔直朝他而去。
燕汐躲过,再正回脸,尉迟媱已经带人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