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枝不愿就这么放弃,二人在院中驻足良久。
“小姐,我们要在这等到什么时候?”秀竹看着眼前的小院,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地方连府里的柴房都不如。”
“别抱怨了。”杜若枝道:“阿姐不愿意回去,我们总不能强绑了她,再说…”她环顾四周,这里的环境确实与远在京都的杜府天差地别,“阿姐这些年不容易,要有些耐心。”
秀竹泄了气,“那小姐今晚打算住哪?”方才杜怀枝那个态度,断然是不会收留她们的。
杜若枝轻咬下唇,目光扫过周围几座破败宅院。她方才进来时就发现此处荒凉,全村上下都没几户人家,想找个地方借宿,怕是不易,她也实在住不惯这种地方。
“趁着天还没黑,先去镇上找家客栈,夜里我们就住镇上。”等到了白天再来劝说杜怀枝。
杜若枝拍掌决定,临行之前回头看了眼,对着紧闭的房门道:“阿姐,我还会再回来的。”声音有些轻,但她知道杜怀枝听得到,这就够了。
不出意外的,没得到任何回应。
……
与此同时,府衙内,一个游侠打扮的青年蹲在地上,而他身前,原本被白布盖着的无头尸身被掀开一角,露出断口位置。
青年吃着煎饼,端详尸身的断口,也不说话,像是在拿这血腥的画面就着饼吃。
在他身旁,知县由官家扶着,眼泪已经流干的知县哭丧着脸,身子一抽一抽的,带动身上的横肉在抖动。
“你确定…这人是…上…上头派…来的?”嚎哭许久的知县没缓过劲来,说话跟着身体抽抽的节奏,显得语无伦次。
管家答道:“小的一开始也是怀疑,哪有当官的是这副打扮的。可他确实是带着大理寺的令牌进来的,想必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乔装。”
知县点头,人是对的没错,但一边验尸一边吃饼就多少有点过分了,可人家毕竟是大理寺的人,不能惹。
心中生起的火气无处发泄,一张圆润的大饼脸黑了又红,很是光彩,愣是看着青年把剩下饼吃完,才攥紧管家的衣袖,使以一个眼色。
管家会意,猫着腰上前去询问:“大人,可有进展?”
青年慢条斯理地用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擦了擦手,然后非常随手地把白布盖回去,平静地开口道:“凶器是一把长刀,死者先是被长刀贯穿颈椎,再旋转刀口切下头颅,断颈处的切口齐整,可以见得是一把非常锋利的宝刀。”
提到刀的字样,管家的视线不自觉落在青年背着的那把刀上,眼神怪异。
青年像是猜透管家心中所想,接着道:“别看我,那人使的是双刀。”
“大人怎知那人使的双刀?”管家表示怀疑。
青年没有直接回答,神秘一笑,原本还算正经的俊颜染上一丝玩世不恭,他反问道:“你可知临县那桩案子?”
案子详情是官府的机密,更别说那桩案子由大理寺接手,他一个管家自然不能直接说知道,“街巷传闻听到过一些。”
青年薄唇微挑,“那你可有听说是何人所为?”
管家摇头,“不知。”
“是‘席’。”青年毫不避讳地道:“经过我方才一番查看,那切口与临县案如出一辙,能肯定是出自一人之手,可以直接上报并案。”
这直白的对话将管家惊出一身冷汗,表情略微僵硬地看着青年,这是他能听的吗?
“诶,不怕。”青年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句,“这众人皆知的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谁人不知那天地会四大杀手之一的‘席’就在东南这一带出没。”
第4章 天下会
“天地会听说过吧?”
管家是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生怕再从青年这听到什么大理寺秘闻。
而青年却像打开了话匣子,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把折扇,展开说道:
“天地会,号称天地同席,原先只是一群无家可归的江湖草莽搭起来的草台班子,后续日渐壮大,以【收钱办事】为主要业务,各种商铺客栈为搭头,遍布各地。”
青年漫不经心地绕着尸体来回渡步,手中轻轻扇动折扇。
“这所谓的【收钱办事】可不止局限于拿人头的杀手,还有保镖,打手,追踪寻人,倒斗等等等等,称只要钱到位,就没有天下会办不成的事。”
管家听得额头冒汗,忍不住打断道:“大人,这些江湖传闻…”
“传闻?”青年突然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管家,“三个月前,河州漕运总督全家十三口无一生还,连厨房的鸡蛋都摇散黄了;两个月前,兵部侍郎在驿站赴任途中遇害;最近一起,也就是临县——钦差大臣在驿站被割去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