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叶知灵搅拌着咖啡，打破沉默，“你之前画的那张……嗯，游泳后的‘灵感副产品’，我后来仔细看了很久。”
白月梨抬起头，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那些连接星点的线条，”叶知灵的目光落在窗外，声音放缓，“很像小时候我外婆绣的一种针法，叫‘乱针绣’。看起来毫无章法，但每一针都落在最关键的位置，最后能绣出特别有生命力的东西。”
这个比喻出乎白月梨的意料，细腻又精准。她没想到叶知灵会从那个略显感性的星图里，看到这样的内涵。
“我……我只是凭感觉连的。”
“感觉往往最准。”叶知灵转回头，看着她，“尤其是在捕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时。”她顿了顿，补充道，“那张图，我很喜欢。”
这句话很轻，但却稳稳地落在了白月梨心里。她之前所有的忐忑，似乎在那一刻都被抚平了。
“我后来整理了一下，加了点数据注释，”白月梨放下勺子，拿起平板，调出修改后的星图文件，“看起来更像工作报告了，没那么……抽象。”
叶知灵接过平板，仔细看着那些新增的情绪节点标注和关联分析。她的目光专注，时而若有所思。
“这样更好。”看完后，她将平板递回，语气肯定，“感性的内核，需要理性的框架来支撑和表达，尤其是在面对甲方的时候。你做得很好。”
这份专业的认可，比任何含糊的赞美都让白月梨感到踏实。
“对了，”叶知灵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浅灰色的U盘，放在桌上推给她，“这里面是一些关于互动装置和沉浸式体验的案例资料，还有几篇情绪可视化最新的学术论文，可能对你有用。”
白月梨接过那个小巧的U盘，触手微凉。“谢谢。”
“不客气，”叶知灵端起咖啡，“毕竟我们现在是绑在一条船上的……合作伙伴。”她刻意在“合作伙伴”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白月梨忍不住笑了。她知道，那个在泳池边说“完了，要被吃定了”的叶知灵，和眼前这个专业、严谨又不失温和的叶总监，都是真实的她。而自己，似乎也在这复杂的多重身份中，找到了与她相处的方式。
蛋糕吃完，咖啡见底。工作讨论完毕，私人的片刻温情也悄然流淌过。叶知灵抬手看了眼腕表：“我四点半还有个会，得回公司了。”
“好。”白月梨开始收拾东西。
叶知灵拿起账单，很自然地走向收银台。白月梨想说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下次你请。”
走出甜品店，下午的阳光依旧明媚。叶知灵要去马路对面取车。
“方案修改如果有问题，随时联系我。”叶知灵站在路边，看着白月梨。
“嗯，我知道。”白月梨点点头。
叶知灵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笑了笑，挥手道别：“走了。”
白月梨看着她穿过马路，坐进驾驶座，车子汇入车流。她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那个浅灰色的U盘，感觉口腔里栗子蛋糕的甜香仿佛还未散去。
回到工作室，她将U盘插入电脑。里面除了她说的那些资料，还有一个单独的文件夹，名字是「For 梨子的星图」。
打开里面是几张极其抽象的色彩构图和光影研究图片，风格冷静克制，却与她那幅星图的情感内核隐隐呼应。没有留下任何说明文字。
白月梨看着那些图片，心里那片被叶知灵称为“潮汐”的海，似乎又悄然上涨了几分。她打开数位屏，调出那幅未完成的星图，笔尖落下时，比以往更加坚定。
测绘与策展，解码与构筑。她们在现实与梦境的交界处摸索前行，而某些更私人的情感地图，也正在这一笔一画、一言一语的交汇中，缓缓铺陈开来，如同这个下午，甜而不腻，暖而不灼。
第11章 雨夜、老唱片
修改“心境迷宫”方案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周五。傍晚时分，江市的天色毫无预兆地阴沉下来，闷雷滚过，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工作室的窗玻璃上，像极了某种不安的预兆。
白月梨刚保存好最后一版设计稿，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手机响起，是叶知灵。
“还在工作室？”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背景音是雨声和隐约的车流声。
“嗯，刚忙完。”
“雨太大了，我正好在附近……处理点事，顺路送你回去。”叶知灵的语气不像往常那样笃定，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飘忽，“十分钟后到你楼下。”
没等白月梨回应，电话就挂断了。她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心里那点“太麻烦她了”的念头，被一种更强烈的担忧取代了——叶知灵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