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沈知渊认真分析的样子,听着他条理清晰的建议。
“沈先生,”李昭仪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今日朝堂上,谢谢你。”
沈知渊抬起头,看着她,眼神温和:“陛下不必谢臣,臣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保护陛下,辅佐陛下,本就是臣的职责。”
李昭仪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秋风卷着银杏叶落在养心殿的窗台上时,李昭仪才后知后觉想起,今日是她的十六岁生辰。
案上堆着新送来的奏折,北境报捷的文书压在最上面,匈奴已退至三百里外,流民安置点也终于建起了第一间学堂。
这些本该让她欣喜的事,此刻却没什么滋味。
她指尖划过奏折上的朱批,忽然想起去年生辰,大哥还偷偷带她去御膳房偷做桂花糕,三哥则在一旁弹着琴,连父皇都放下了朝政,陪她玩到深夜。
可今年,只剩下她一个人。
清晨上朝时,百官倒是递了贺表,清一色的“陛下生辰喜乐,国泰民安”,措辞工整,却透着程式化的疏离。
没有一个人记得,她不过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姑娘,也想有块甜甜的糕点,想听句真心的“生辰快乐”。
“陛下,该用晚膳了。”张公公端着精致的菜肴进来,鎏金的餐盘里摆着鸡鸭鱼肉,却没一样是她爱吃的。
李昭仪摇摇头,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空:“撤了吧,朕不饿。”
张公公看着她落寞的样子,心里发酸,却也只能应声退下,只留下一盏孤灯,陪着她在案前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是内侍的趋步,倒像是有人刻意放轻了脚步。
李昭仪抬头,看见沈知渊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木盒,身影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温和。
“沈先生?”她有些惊讶,这个时辰,他本该在府中休养,“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沈知渊走进来,将木盒放在案上,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臣听说今日是陛下生辰,特意过来看看。”
李昭仪的心猛地一跳,指尖微微蜷缩,原来,还有人记得她的生辰。
“陛下猜猜,这里面是什么?”沈知渊看着她惊讶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李昭仪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个巴掌大的小木马,木雕得不算精致,边角还有些粗糙,却看得出来是用心做的,
马鬃是用细木刻出的纹路,马尾则缠着一缕红绳,像极了她小时候,大哥亲手给她刻的那个。
“这是……”她拿起小木马,指尖抚过粗糙的木纹,眼泪忽然就涌了上来。
“臣听说陛下小时候喜欢骑木马,便试着刻了一个。”沈知渊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声音放得更轻,“手艺不好,陛下别嫌弃。”
“不嫌弃,很好看。”李昭仪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可声音还是带着哽咽,“谢谢你,沈先生。”
这是她今天收到的第一份生辰礼物,不是百官送来的金银珠宝,不是宫里精致的摆件,只是一个普通的木木马,却让她觉得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沈知渊看着她握着木马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柔软。
这些日子,他看着她强撑着帝王的威严,看着她在朝堂上与老臣据理力争,看着她为了流民和兵饷彻夜难眠,几乎忘了她还只是个孩子。
今日路过集市,看见木匠在刻木马,忽然就想起张公公提过,陛下小时候最喜欢这个,便忍不住买了块木头,笨拙地刻了起来。
“陛下,生辰喜乐。”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李昭仪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烛火映在他眼底,像盛着星光。
那一刻,她忽然想抛开所有的身份和顾虑,像个普通的姑娘一样,对他说一句“我好孤单”,说一句“我不想当皇帝,只想有人疼”。
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她是皇帝,他是臣子,她不能这么任性。
“沈先生,你坐。”她连忙擦去眼角的泪,指着一旁的椅子,“朕……朕让小厨房做点吃的吧,你还没吃饭吧?”
“不用麻烦陛下了。”沈知渊摇摇头,目光落在案上的奏折上,
“臣过来,也是想和陛下说说刺客案的进展。大理寺查出,那些刺客的兵器上,有兵部的印记,臣怀疑……”
“沈先生,”李昭仪忽然打断他,声音轻轻的,“今日……能不能不说国事?”
沈知渊愣住了,看着她眼底的恳求,心里一软,点了点头:“好,不说国事。”
殿内陷入了沉默,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火星的声响。
李昭仪握着小木马,指尖反复摩挲着马尾上的红绳,忽然开口:“沈先生,你知道吗?小时候,大哥也给我刻过一个一模一样的木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