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见过一次的,余予笙,在她出国之前,余予笙刚进公司不久,等她回国,余予笙又被派驻国外进修,两人并没什么真正共事的机会。
她对余予笙点一点头,端着咖啡回了自己办公室。
只觉得背后,余予笙好似注视着她的背影,良久。
陶天然锁门,落座,放下咖啡杯,略有些神经质的转了转自己右手的尾戒。
下班后她取消了本来预约的瑜伽课。
坐在一条雅灰大理石砖铺就的走廊里,那样宁然的灰好似为了稳定人的情绪。
穿白色制服的助理出来唤:“陶小姐?”
陶天然拎包走进去。
“陶小姐今天是第一次来?”心理咨询师礼貌问她:“最近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没有。”陶天然顿了顿:“是一年以前,我的前女友去世了。”
“陶小姐是想……”
“不是。”陶天然打断,她并不是为了来治疗心理创伤。
“那么?”
“我觉得有一个人,很像她。”
“什么人呢?”
“我同事,刚从西班牙回国,今天第一天回公司上班。”
“她俩长得相像?”
陶天然摇头:“一点也不。”
陶天然只知道余予笙是公司里出了名的美女,即便她远赴西班牙进修后还不断有人提起她。陶天然说实话对她的长相印象不深,今日再见,发现她是古典主义的浓颜,尖俏下巴,一双琥珀色的猫瞳,眼尾微微上翘,那使她看人的时候显得既妩媚、又懒怠。
而程巷不一样。
程巷一切都是细细的,细细的手脚细细的眉,唯独一双眼圆得惊人。她头发也细,唯独一双睫毛却分外浓密,一眨起眼来,扇起一阵毛茸茸的风。
这两人的长相,简直可以说没有半分相像。
她问咨询师:“我是不是疯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相像呢?”
陶天然径直站起来:“不好意思,我想取消这次咨询,费用照付。”
她匆匆走出心理咨询室。
这次体验带给她的感受并不好,如果让她坐在咨询师面前,一本正经说出“因为我觉得她们眨眼的方式很相像”这种话,她真会觉得自己疯了。
回到家,她打开笔记本电脑,自己搜寻相关知识。
看到一则段子:「如果你对着家中植物说话,请不要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只有当你觉得家中植物在对你讲话的时候,请及时进行心理咨询。」
陶天然低低道一句:“唔好笑。”
扣上笔记本电脑,仰躺在沙发上,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
余予笙的确是名有才华的设计师,陶天然认可这一点,是从第一次听她发言开始。
那时她们坐在会议室里,商讨本季度的设计主题。
余予笙提出的主题是——「遗憾」。
提交初稿的那天,陶天然觉得自己很奇怪。
她分明是不主动社交的人,却在会议结束后,站到了余予笙的工位前。
余予笙扬起面孔来,一张妩媚的猫儿脸,当她不轻轻眨眼的时候,她与程巷并无半分相像。
可她眨眼了。
陶天然听见自己的声音问:“一起去喝杯咖啡吗?”
余予笙看她良久。
翕动着睫毛,扬起俏丽的唇角:“好啊,陶老师请客的话。”
陶天然从她的睫毛上抽回眼神,和她一同往电梯走去。
她知道余予笙在身后看着她。
说不上为什么,她一直知道。
她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单手握着手机翻到最末对话框,打字,手指悬在发送键上,荒唐的想,如果她点按发送键的话,身后人的手机会不会应声响起。
最终,她又一个字一个字把那行字删掉,拇指对着右手尾戒轻轻一拨。
电梯停下的时候,她往外走。
身后人攥住她细瘦的腕子:“陶老师,还没到呢。”
陶天然脚步一顿。
女人的手很软。曾经只有一个人这样贴近过她的脉搏,那人的头发很软、睫毛很软、心肠很软。
陶天然下意识缩手,余予笙已撤回手去,冲她笑了笑。
她笑起来的时候,又不像程巷。
程巷笑起来的时候,睫毛会轻轻簌簌的抖。
不像余予笙,笑容透着漫不经心的沉妩。
两人一起走进咖啡店。
陶天然问:“喝什么?”
“阿芙佳朵。”
陶天然扫码付款的动作一滞。
“喝别的不行么?”
“不行。”余予笙问:“阿芙佳朵怎么了?”
是啊,阿芙佳朵怎么了。
陶天然摇头:“没有怎么。”
还能怎么样呢。
只是一个再也不会出现在夏天的人,每次都喝这种咖啡液里浸一只冰淇淋球、不算咖啡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