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剪秋退下，年世兰随手将账册掷在案几上，嗤笑道："算她识相。"转头吩咐颂芝："去库房取一箱本宫旧年的首饰，赏给沈贵人。"
丽嫔立刻凑上前："娘娘仁厚！那沈眉庄哪配用您的东西？要我说，菀贵人、泠常在那两个也是个没骨气的，见着娘娘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曹琴默垂眸掩去眼中深思，浅笑道："她们哪及娘娘半分风采。皇上这些日子虽让她们伴架，可哪回不是最后都宿在咱们翊坤宫？"
年世兰被捧得舒坦，却没注意到曹琴默指尖掐进掌心的力度。曹琴默暗自思忖：沈眉庄这招以退为进着实高明，既避开锋芒，又全了体面。甄嬛三人这般抱团，假以时日...她偷眼瞥向志得意满的年世兰，终究没敢多言。
因着今夜是崔槿汐当值守夜。所以流朱和林悦在自己房间并肩坐在烛光下绣着荷包，针线在锦缎上穿梭，映着烛火泛着温暖的光晕。忽然，林悦唇角微扬，发出一声轻笑。
"浣碧，怎么了？"流朱停下针线，歪着头看她，眼中盛满好奇。
林悦指尖轻抚绣面上初绽的花瓣，眼中泛起回忆的柔光："只是想起我第一次拿针时绣的荷包，针脚歪歪扭扭的，连个边都收不齐整。"说着，她摇了摇头，耳边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流朱扑哧一笑，伸手拿过林悦现在绣的并蒂莲细看，指尖轻轻描摹着花瓣的轮廓："你现在的手艺可大不一样了，这针脚细密整齐得很。"她抬眼看向林悦，眼中满是赞赏。
林悦将绣棚轻轻放在小几上，双手交叠置于膝上，目光落在跳动的烛火上："流朱，我来这儿...快一年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静谧的夜。
流朱闻言也放下针线，身子微微前倾，伸手轻拍林悦的背脊，掌心传来温暖的触感："是啊，那日你突然睁眼，我就知道...你不是原来的浣碧了。"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林悦，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第19章 交心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林悦紧锁的心门。她猛地咬住下唇，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她慌忙用袖子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流朱见状，连忙掏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
"流朱...其实...我真的很想家。"林悦接过帕子，指尖微微发抖，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
流朱眼睛一亮，这是林悦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事。她挪近些，轻轻握住林悦冰凉的手："你家...是什么样子的？"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飞枝头的小鸟。
林悦用帕子拭泪，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我父母待我极好。"她的目光变得悠远，"我想学什么，只要他们力所能及，都会支持。我学过小提琴，学过绘画..."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喉头滚动了几下才继续，"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幸福，直到高考结束才知道，他们早已离婚两年...我受不了，和他们大吵一架跑出门，然后就...莫名其妙到了这里。"
流朱一边轻抚她的背脊，一边好奇地眨着眼睛："小提琴？是和古琴一样的乐器吗？"她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弹琴的动作，"高考...是什么？离婚...是像休妻那样吗？"
林悦被她纯真的问题逗笑了，眼角还挂着泪珠。她直起身子，双手比划着："小提琴是西洋乐器，"她的左手虚按，右手做出拉弓的姿势，"要架在颈窝这里拉..."她的动作优雅，仿佛真的在演奏，"声音很美，我形容不出来。"说完，她重新坐下，绞着手中的帕子，"高考就像童试、乡试，是读书人的大考。离婚...嗯，就是夫妻双方都同意分开。"
流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身子不自觉地前倾："女子也能参加科考？"她的声音因惊讶而略微提高。
"嗯，"林悦点点头，发间的珠花轻轻晃动，"我们那儿叫九年义务教育。到了年纪的孩子都要读书，学费由国家出，只要交些书本费就好。"
"那你们的日子..."流朱惊叹到一半，忽然神色黯淡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那你现在...一定很委屈吧？"
林悦摇摇头，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小小的距离："只有一点点，"她的声音轻柔，"真的只有一点点。"她望向窗外皎洁的月光，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而且能遇见小主，遇见你，已经是我的幸运了。若是在别人宫里..."她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握住了流朱的手。
这一夜的倾诉，让林悦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她与流朱相视一笑，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变得更加紧密了。
次日清晨，林悦伺候甄嬛梳妆时，崔槿汐敏锐地察觉到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便将首饰盒递给她，借口去取新制的胭脂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体贴地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