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舟这才定了神,低下嗓门说:“不知道,可能俱是不如人。”
“你是不是把我也说进去了?”年轻不禁逗的荻花立刻呼呼地跑到她边上,晃她肩膀:“你妄自菲薄也就算了,干嘛还带上我。”
浮舟拨开她:“我困了,谢谢你帮我铺床。你声音小一点。”不出意外,宿傩在隔壁。
她还小声抱怨:“……你怎么说的好像我是侍女一样。”
不理她,浮舟盖上了被子。
荻花又问:“你不打水把脂粉洗了吗?”
浮舟的嘴唇在棉被下开合,声音里都是困倦:“荻花侍候我洗吗?”
见被冷待的伙伴如此大方轻松,荻花也不与之多说:“……你睡吧。我自己去打水。”
次日,等里梅送来干净的热水和餐食,浮舟向她道谢时才得知,荻花晚上出去打水,又呼哧呼哧进了宿傩的房间--没被打出来,也没分成两块。
但跳了一夜的舞。
她还是没忍住轻笑,随后收敛:“多谢大人告知。”
“我名里梅。”
浮舟就恭敬地称呼他:“里梅大人。”
里梅离开后,她听见更靠里的室内传来幽幽控诉:“浮舟……你刚才是在笑我吗?”
浮舟惊诧:“你在啊,我原以为你在隔壁。”
幽怨的声音控诉:“你就笑吧,我腿快断了。”
浮舟不笑了。
她只觉得有人自己送上门有趣,但对荻花身体的遭遇,还是惋惜的。她三两口用完早膳,却没摸到给对方的,想来也是宿傩的特意安排。
他这么坏,她又多怜惜同伴一分。
于是浮舟空着手款步往房间深处:“我帮你按按,听说盲人找穴位很准。”
“……你怎么还拿自己开玩笑?”
浮舟摸着她的被褥坐下:“我天生就爱笑。”
荻花闷哼了一声,不理她了。但浮舟摸上她的腿和手臂时,倒也不反抗。
就这样过了一会,她才听见躺着的人很细小的:“谢谢。”
浮舟没接话,手掌一下一下按压对方酸胀的肌肉。兔死狐悲,这么个意思呀……她现在有些明白了。
晚些时候,浮舟被叫去宿傩房中,就在隔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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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俱是不如人--罗隐的诗。
诗直译大意是十年前遇见这位名妓,春风一度后分别。而今重逢,我没名气,你没嫁人,可能我们都不如别人吧。
少年不识愁滋味,上班了才懂它的含金量。是比较含蓄的那种花落知多少的感觉
大家,周末快乐~[猫爪]
第22章
这次见面,浮舟受到的款待要好过前两次,宿傩还准备了给她的坐褥,而不是命她直接跪坐在席子上。他闲聊着问了她生平,技艺,日常起居。
浮舟一一回答,应对适切而稳当。
他突然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膝盖怎么样?”
浮舟一时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故而有了愣神。
“昨夜,你噗通跪下去了。”宿傩颇有兴味地提出。
倒也不必加上拟声词,再说,反转术式早就连额角的伤口也治好了。
浮舟低着头,只说:“无碍的,大人。”
“你和那个舞女关系很好?”
荻花明明也是乐师,浮舟一动不动,答:“是,大人。”
“哦,可她昨晚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
“浮舟,你不好奇这个小你几岁的后辈是如何说你的吗?”从越发靠近声音听来,宿傩正往这里靠近。
她算不准宿傩是怎么想的,只是小幅度摇了摇头。
大概是没满足宿傩恶趣味,他声音变冷:“你不想知道?”
浮舟只好点头:“大人说的话我都会听。”
于是,她被赏了一句评价:“无聊。”
哎,说到评价,荻花说再多,又哪里比得上宿傩本人动辄说她愚笨没用呢?
宿傩也没拿荻花不长脑袋的恶评来说嘴,只是又问浮舟:“你为什么不想知道?”
她也就老老实实回答:“她既然没和我说,应该是不想我听见吧。”
他就恶趣味地反驳:“这不是挺善解人意的嘛,她怎么说你目中无人?”
浮舟……浮舟说不出一句话。默默无闻坐在旁边,承受一切批评。
宿傩却奇怪了:“别人欺负你,你不知道反抗吗?”
“……”她紧闭着嘴,坐态端正,恭顺。不是倔强的脾性,此时却无话可讲。
“说话。”宿傩命令。
浮舟这才细声细语应“是。”
这要从何说起……荻花并不算欺负她。
浮舟的三度降生与之前稍有不同。
她对于和琴还算有天赋,有了娴熟的指法,也有了除了天残之外的小小声名。生活好起来,对于宿傩抵达前的这些日子,就不可避免地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