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德兰来的再早一些,她便能看到西比尔在这里换衣服了。
教堂正厅,宾客在中央通道两旁的长凳上就坐,形成一道道红色独高、金银线条交错闪烁的人墙。
西比尔站在祭坛前,她穿的既不是主教常穿的紫色法衣,也不是红衣主教该穿的红色法袍,而是教皇有着白色绸缎质地的长袍,长袍外是金色和红色的挖花披肩。
和德兰的衣着看起来很像是一样的。
为了这次加冕仪式,她还特地找教皇授权借用了教皇的三重冠冕——既然教皇是上帝在人世间的代言人,那么她做一次教皇的代言人,又有什么不对?
虽然这次教皇愿意亲自来加冕,但迪特马尔顾及教皇年老和身体不好,也觉得自己的主教作为教皇代言人来加冕意义更为重大,教皇也同意了这样的对外说法,出借了自己的冠冕。
没人疑问这样的做法合不合规。
西比尔个子不高,还是个瘸子,但这两点缺憾在作为加冕的一方时都得到了弥补,她站在最高处,离她最近的人也在十步开外的祭坛下方,她穿着长袍,不动的时候看不出来残疾。她的银头发一直垂到腰间,绿色眼睛中充满的是骄傲和坚定:这里是她的领地,这座教堂在几个世纪之前修建而成,毗邻圣人的陵墓,在这上帝之殿中,她无可争辩的权威不可动摇。
巨大的管风琴奏起宏伟的赞美颂,德兰经过向她泼洒圣水的新任维纶主教,她走进来时,步伐就像云雀一样轻灵,当然也不乏她要向众人展现那种属于狮子的沉稳稳重。
靠近祭坛,坐在唱诗班旁边的亨丽埃特·阿德莱德·玛丽·路易莎看着这一景象百感交集,去年她受邀参加了自己女儿的秘密婚礼,结果看到兰德·兰恩在教会登记簿上写的是德兰·卡尔斯巴琴这个名字时,她差点昏了过去——这就是所谓的不能生?!
“噢,妈妈,早在您总是鼓励我去和那些夫人打交道的时候我就该告诉您了,我一直喜欢的都是女人。”面对她的怒火,西比尔竟然敢这么说。
她们竟然还敢让那名垂垂老矣的神甫帮她们主持婚礼……两个女人?这完全是亵渎上帝!那个神甫死后一定会饱受地狱之火煎熬。
可是在观看这场典礼时,看着德兰一级级地走上台阶,走向西比尔的时候,她的怒气很神奇地荡然无存了。她还能回忆起亨利八世的加冕盛典。当初维纶主教将沉重的迪特马尔王冠戴在亨利八世头上时,国王叹着气说:“它真碍事!”
革命超额完成了它的计划,它送走了一位国王,迎来了一位皇帝。将前者的王冠打碎,打造出一顶新的皇冠,然后戴在了后者头上。
卡斯特雷利亚帝国皇冠早就毁于战乱之中,迪特马尔王冠也不适用现今情况,德兰的皇冠是由西比尔监工,特别打造的,由8块黄金板块构成,上面都缀满了钻石,正面的那块黄金板块上面镶着一柄钻石十字架,十字架上面镶着一枚巨型钻石。
就像事前排练的那样,德兰从西比尔手上接过这顶皇冠,在西比尔用卡斯特雷利亚语低声颂唱着主祷词声中,自己将其戴在了自己头上——她为自己加冕。
抱吻皇帝后,西比尔转身面对观众,用卡斯特雷利亚语喊道:“Vivat Imperator in aeternum!”
大厅里立即回响起了人们宏大的回声:“皇帝万岁!”
仪式以卡斯特雷利亚帝国为基石,没有赫塔利安那么繁琐,但德兰还是跳过了迪特马尔王室向来遵循的忏悔和圣餐。
她没有忏悔,也没有领食圣餐。
加冕前的仪式当中保留的只有敷圣油的部分,西比尔很难说德兰同意保留这个部分是出于什么神圣的原因,因为一般而言,为君主涂抹圣油都要涂在君主的胸上,还要涂抹三次,不过,西比尔认为在光天化日之下,尤其是这种公开场合,她只打算涂在德兰的额头上和双手上。虽然这后来也成为了佐证德兰是女性的有力证据……
弥撒结束后,欢呼声再次响彻大厅。西比尔从祭坛上退下来,将舞台留给德兰一个人表演,德兰便在此发表了众所周知的——有悖于皇帝身份的——加冕誓言:
“我宣誓维护共和国的领土和完整,建立一种健全的、生机勃勃且不断发展的经济,为共和国人民提供一种不因偏执或歧视而造成障碍的均等机会,维护宗教信仰、权利平等、政治和公民自由。
迪特马尔只会是一个拥有皇帝的国家,而不会存在一个拥有国家的皇帝。我成为皇帝,并非是想凌驾于诸位之上,而是想要更好地与诸位合作;并非是想要骑在诸位背上,而是我与诸位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