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吗?你说的这个问题我还从来都没有想过呢。”西比尔做出了思考的样子,和德兰的多有类似,她并不是没有思念德兰,而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思念德兰,很快她就得出了答案,她回答说,“能将一个人与他的另一半分开而令他感到思念的距离是什么样的距离呢?人的双腿不管是否健全,不管是有多么健步如飞,我想也无法使两颗存在于不同胸腔里的心更加接近。当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我们最想接近的从来也不是时间或者空间上的距离,而是我们生命永久的源泉。为什么要思念还活着的人呢?如果那是你最爱的人,就更不应该把时间花在思念上面了。”
“她是你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西比尔右手握住自己的左腰腹,手指往上按压了下,摸到一根肋骨说,“她不是一直都在你的身体里面吗?”
西比尔这里引用的是上帝造人的传说,上帝在造出亚当后,正是用亚当的一根肋骨造出了夏娃。
维多被西比尔这一套说辞整的一愣一愣的:“我简直搞不清楚您现在是一个神学家还是一个哲学家。”
西比尔松开手:“其实都不是,只是我喜欢这么说。”
在1568年1月19日,西比尔结束了对赫塔利安为期三个月的国事访问,返回了波尔维奥瓦特。
当时天色已然很晚了,除了极少数人,没人知道她回来,德兰彼时还在参加晚会。
在巴蒂斯特夫人举办的晚会上,索菲·巴蒂斯特的视线随着兰德·兰恩穿过人群,不断在她周围变换和聚集的面孔还是那般友善,那些声音都还是热情的,大厅里肯定没有丝毫恶意。令她感到不解的是,为什么有些人会和她提起西比尔·德·佩德里戈,这些人脸上的表情是许多情绪的混合物,说话吞吞吐吐,语带暗示,似乎是告诉她对方回来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在对方不在波尔维奥瓦特的这段时间,人们似乎将她认为是最有可能入主第一执政府的人选。
索菲·巴蒂斯特不是没有祈祷过:“请让兰德·兰恩爱上我,让佩德里戈先生成为我的朋友,愿这份爱情和友谊都能持续下去。请让佩德里戈先生爱上别人,让兰德·兰恩离开他,从此再也不看他一眼。请让佩德里戈先生被抛弃,让兰德·兰恩娶我为妻。”
这些祈祷都是无害的,在教堂的圣像下,想必就是全身雪白的鸽子偶尔也会有些胡言乱语。她现年16岁,不论是年纪还是外貌,都不能算是小孩子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还是尽可能地微笑回答了,她不能流露出一丝胆怯,葬送了这几个月来精心维持的假象。
随即,她发现了敌人,不,现在还可能是朋友。那个人她曾经遗憾个子还不够高,一身正式着装,萦绕在他周身的那种气质令其他人看起来像是来参加化装舞会的演员。
她等待着,确信兰德·兰恩还没发现对方,直到看到西比尔独自站在一边,才猛地吸了一口气,毅然决然穿过半个大厅,向前冲了过去,她近看那双浅绿色的眼睛,仿佛所有的冰冷和热烈都在那里面了。她曾经是多么喜欢这一双眼睛啊,如果两个都能选的话,这也是她不愿意舍弃的。现在这双眼睛正用一种礼貌而平静的好奇目光直视她。
“有些事情我想要您知道。”索菲说道,她知道有许多人正在期待着这种戏码,她所看的爱情小说里总也少不了这种桥段,虽然在脑海里演习多很多遍,但她还是能够感觉的出自己的嗓音像是齿轮转动时铁被锈蚀了那般发出的‘刺啦’声,要说出这样类似宣言的话还是需要极大的心理准备还有勇气的,但是那双浅绿色眼睛却多了几分暖意,似乎是在鼓励她,仿佛不管是什么,说出来就好了,于是她也尽可能严厉了起来,“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胡乱猜测了。我是不会选择逃避的。我知道您和兰恩阁下是什么关系,以及您已经在第一执政府邸住了多久。我要保护我们社会的风气,我要让您明白您的位置。我是索菲·巴蒂斯特,在这个晚会上,我是毋庸置疑的女主人。”
究竟是没敢说第一执政府。
“这很好啊。”西比尔说,“那我就是男主人了。”
索菲看着对方离开,人群一层层让开,每个人都希望和西比尔·德·佩德里戈就某个问题进行谈论,外交部长的赫塔利安之行极大地壮大了共和国的声势,没人敢阻拦他,人们就像潮水那样,一会儿退开,一会儿又围上来,最后在对方独自站着的时候聚起来把人团团围住。
索菲看着西比尔——人群中,西比尔则和德兰彼此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