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个巴蒂斯特的妹妹就再也不会有别人了,有且只能是那个莱蒂齐娅了。
很显然,安德鲁公爵对于莱蒂齐娅的评价不怎么样。
如果是十五岁的西比尔,她必然会从位子上噌的一声跳起来,拿手边能够拿到的任何东西扔到面前这个口出不逊的长辈脚边,再不和对方多说上一句话。
但是现在的西比尔二十四岁了,从心脏那个位置引申出任何有关莱蒂齐娅的感情和记忆已经变得十分懈怠和懒散,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将它们唤醒起来或者刺激起来,她能够感觉到,在远离了波尔维奥瓦特、远离了莱蒂齐娅之后,她再也不能够因为对方做出充满激情,甚至强烈的行动。
西比尔就坐在那里听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公爵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西比尔的放肆目光像是鞭子那样抽打在安德鲁公爵的脸上。
公爵被惹怒了,这一回,他针对西比尔破口大骂了半个小时:
“您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德·佩德里戈先生。佩德里戈家族给了您数不清的荣誉和财富,可是为了让教士这个阶层在迪特马尔消失,您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因为您想象议会能够成为您的帮手,就主动跑上去上交了上帝曾经交给圣彼得的钥匙。我会关闭在卡尔斯巴肯的修道院,将教会财产收为国有,不正是出于您的提案,是您让我这么做的吗?”
“您是个懦夫,这一点我清楚。”公爵忽然想起报纸里的一些内容,他越发怒不可遏,“您是知道国王要被处死才从波尔维奥瓦特跑出来的吗?不,是因为国王在被处死之前会有一批私人信件被披阅,如果那些信件落到革命党人手里,不管是激进派还是温和派,您都会被送上断头台。巴蒂斯特,那个可怜的人,他住在哪里是谁告诉国王的?是谁怂恿国王派出军队去抓捕他的?和巴蒂斯特的死毫无关系!可是难道您忘记了是您书面请国王那样做的吗?难道您忘了您曾建议亨利八世解散三级会议吗?难道您忘了您是导致目前这场混乱和争吵的中间人吗?您有什么计划?您到底想干什么?您想要从迪特马尔这个国家得到什么?就不能说清楚吗?”
“您恶贯满盈,佩德里戈家族的名誉都被您的存在完全染成黑色的了。我理应像对待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那样将您从这个房间赶出去,我有这样做的能力,但我根本瞧不起您,不想再把您的脸和卡尔的脸联系在一起!”
安德鲁公爵在一边大发怒火,西比尔则始终靠着沙发的靠枕,那副表情说不清是漫不经心还是惨无人色。
公爵想要进一步伤害她,当发现那些指责和谩骂没有起到任何实质上的作用后,最后侮辱她道:“您没有告诉我,为了那张出国的护照,您背弃了圣职,成了德·莱蒂齐娅的情夫!”
这一回,西比尔回答了,她的放肆令安德鲁公爵无言以对:“如果能够成为她的情夫,这将会是我这一生的荣幸所在,但是没有这回事。波尔维奥瓦特的报纸,您可以看《人民之友》,那可以开拓您的视野,而《人民之声》,那是众所周知的三流报纸,不具有任何参考性。”
公爵不知该怎样回答,他随即向办公桌走去,转身之前,他看了西比尔一眼,那或许不能称得上是一眼,只是一瞥,他威胁道:“记住,如果突然爆发了战争,不管您是否积极参与,我都会将您视作是敌人。”
西比尔站起身,她能够感觉照射进这间房间里的光线不够充足,但是足够温柔。是的,就从西比尔本人的角度来说,她认为公爵对待她的方式已经是一种温柔了,所以她也报以温柔。
她说:“公爵,我能够遵从您的想法,自觉从您的面前离开。但是请公爵允许我说几句话:这不是我第一次痛苦地遵从某个人的想法了。在卡尔·德·佩德里戈赐予我的所有荣耀中,我最珍惜的是能为曾经是卡斯特雷利亚现如今是迪特马尔的这片土地效力。我是个佩德里戈,不但属于保王党,而且也属于革命党。因此,如何保持这片土地的和平与安宁就是我一件最大的事!对我这个人来说,为了持久的痛苦,就必须压制与之相应的快乐,同样的,为了持久的快乐,就必须忍受相应的痛苦。我可以引以为傲的是我的任何痛苦在这片土地上都不会超越和减弱的两种感情:一种是感激,另一种则是忠诚。它们只会在我离开人世,棺材盖被钉上最后一根钉子时才会在我的心头消失。我希望革命政府留在温和派手中……但是,即使这片土地落到了激进人物以至于激进派手中,我也决不因此放弃我的事业,我的肉和血永远属于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