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挂毯、织锦、银器、镀金的饰品还有雕像……这些本应该属于一个公爵家里的东西,西比尔统统没有看见。
长方形的房间里日光柔和,只有铺在瓷砖上的深蓝色地毯给了她一丝这是一个贵族之家的感觉。在房间内的远端,安德鲁公爵正坐在一张桌子前,在一盏燃烧了大半的烛光下工作着,左右两边都有一堆文件。西比尔被领进去的时候,他也没有费神抬头看。
西比尔现在可以确认一点:副司令会是那样的做派,还是因为作为司令的安德鲁公爵也是这样的德行。他们不会认为这样接待人就能证明自己非常尽忠职守吧?!
她在有靠枕的沙发上坐下来。
安德鲁公爵的手指间捏了张纸条,好像正在专心看。从侧面,西比尔能够看到那张凝重的脸庞俯视着,在大概二十秒的时间内单纯是坐着一动不动,然后他摇了摇手边的铃铛,就像是在餐馆就餐的一名绅士呼喊侍者那样让一个担任副官的传令兵从门外推门走进来,用西比尔听不大清的声音跟对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他不慌不忙地从椅子上起身,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过不发出脚步声的地毯到了西比尔面前。做完本职工作后,他身上的官气似乎也消失了,在开始谈话前,使西比尔感到惊讶的是,公爵似乎有点发慌,那张依旧俊朗的面孔一下子就涨红了。
西比尔的目光落到安德鲁公爵的脸上,当她注意到对方的发色和眉形和德兰确实是具有某种血统上的相像后,本来那种平常的从容心情好像突然被一种正常的尴尬取代了。
这跟想象的似乎有些,应该说很不一样!
“请您说一说,您是什么时候来到岛上的?”安德鲁公爵蓝灰色的眼睛里绽放出焦急的光芒。
西比尔如实做了回答。在这个问题之后是一系列的问题,可以归为一类能够被称为‘简单’的分类里面,类似于‘您的母亲还好吗?您的父亲去世时是怎样的?群岛的饮食是否能够适应?’
从安德鲁公爵的表情来进行判断,西比尔认为对方单纯是为了问问题而问问题,其实对于自己所问的问题和她所回答的答案没有多少兴致。
显然,安德鲁公爵不怎么会‘娓娓道来’这样的谈话技巧。
“只要迪特马尔有一个政府,只要您所说的革命……”没有任何转折,安德鲁公爵的话题就从‘尼多洛的痔疮手术是谁做的?’跳到了这里。
西比尔是很不喜欢打断别人说话的,但是这时候她不得不打断:“我所说的革命?我说了什么?关于革命的。”
“要知道,阁下,看见您的笑脸,我就想起了您那该死的父亲,我就不能按照正常的交谈方式和您进行交谈……我是以群岛公爵的身份说这话的。从迪特马尔来的报纸我都看了,温和派的,激进派的,还有保王党,它们全都向我表明,这所谓的革命仅仅是一场混乱和无序的争吵。现在的议会里有七百至八百名议员,那都是些什么人啊?超过四百名是律师,还都是些辩护律师、代理律师、公证员、法警还有法官。议员可以是教士、医生、商人和农场主,但就是不能是一名外交官和陆军元帅。议员队伍里,我听说还有一名佃农,他进入议会的理由是,议会里得有一名能够扮小丑的乡巴佬,这样议会里的其他人看上去才像是充满智慧的人。”安德鲁公爵用隐约的傲慢口吻回答着西比尔的疑问,他说,“我倒是很希望这是一场革命,但是很可惜……”
公爵手里的那份文件是新宪法的序言,在清除掉温和派后,这份序言更像是一种宣言。
简而言之,迪特马尔人人生而平等,但是人民不会享有这样的权利;人们具有天生的生存、自由、追求幸福和财产的权利,但是假如人们向共和国发动叛乱,他们就会立即被枪毙。
西比尔本来可以回答说,只要再稍等一段时间,这些杂乱无章就会像杂草那样被园丁从花园里去除……但她宁愿听公爵对共和国政界人物逐一评价,听他最后用十分放肆的语气结束他对于弗朗切斯科将军死亡的不满:
“说到那个巴蒂斯特的妹妹……哦,对不起,巴蒂斯特才不会有这样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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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军人们在下层花的时间太长了,他们从未学会自己思考。他们做到高层时已经太晚了,那时的他们不再年轻,不再踌躇满志,他们只学会了服从而非指挥……
——赖特·米尔斯《权力精英》
第51章痛苦
这个巴蒂斯特能是哪个巴蒂斯特呢?有且只能是那个革命英雄‘巴蒂斯特’。